“不……不用了。”熊向红吓得脸都变色了。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吧,各个抄家……搜查小组都完成了工作。
“报告,妹有。”
“红薯窖里妹有人。”
“后院也妹人。”
“屋里倒是有个男人,不过不是熊卫东,看样子是受伤了。”
“什么情况?”为首的大檐帽在手下的带领下进了屋,指着床上的熊横,问跟着进来的熊家三姊妹道:“他是谁?怎么受伤的?”
“他是……是我大哥熊横,是他自已……自已摔到炕沿上磕的。”
“磕的?”手下道:“凭我的办案经验,自已磕是无论如何也磕不成这样的,哪怕是喝醉了都不行。我看是被人推的吧?”
“真……真的是他……他……自已磕的。”熊卫红更结巴了。
“老实交代……”
“行了。”大黑星大檐帽打断了手下的话:“小李,咱们是来抓捕嫌疑犯熊卫东的,别忘了咱们的正事。不该操的心别瞎操,还嫌自已不够忙?从严厉打击行动开始以后,你小子有多久没休假了?”
“是是是,领导批评的对。”手下讪讪地退下了。
“收队。”大檐帽退出了房间,大手一挥,对手下道。
临走前,大檐帽还对熊家三姊妹道:“也不怕告诉你们实情,你们的哥哥熊卫东犯了人命官司,你们要是有他的消息却知情不报或者协助他逃跑,跟他同罪,也是要上河堤打靶的。”
“包庇罪最多判两年以下有期徒刑。”
立志当判官的熊向红道:“还有,我们都是未成年人,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除了故意鲨人或者故意伤害重伤致人死亡、抢劫、强歼、卖白粉、投毒、放火、爆炸等行为,其他不用负刑事责任。”
“呦呵,真没看出来,这小丫蛋还是个行家啊。”大黑星大檐帽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年龄是可以随便改的。我说你是十八岁,你甜(T)蜜(M)就是十八岁,信不信老子把你充了破案指标?”
“头儿,你就别吓唬她们了,她们还是孩子呢。”
一个年长点的大檐帽劝道。
“撤……”
“别走,领导,你们要为我做主啊。”
“二驴子,怎么是你,你小子又想作什么妖?”大黑星大檐帽道。
“我可是良民,良民大大滴有。”
叫二驴子的那个看起来有三十多岁男人点头哈腰道,边说话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没拆包的黄人参,散了一圈。
“二驴子,你小子出息了啊,都甜蜜抽上大参烟了。”
喜都卷烟厂出品的黄盒人参烟,也就是烟民们俗称的大参烟,带过滤嘴,可是这个年代的靓货。当然了,价格也美丽,两块多一包。
“我自个儿哪舍得抽啊,这不是孝敬领导您嘛。”二驴子又从棉袄口袋里掏出两包没拆包的大参烟,塞进大黑星大檐帽军大衣兜里。
“说吧,你到底来嘎哈?”
“我是来要账的。”二驴子笑得跟个偷了鸡蛋的黄皮子似的。
“要账?你小子不是来要赌债的吧?”大黑星大檐帽道。
“哪能啊。”二驴子又从棉袄口袋里掏出几张纸,递给大黑星大檐帽道:“领导,您看,绝对是正经生意。”
大黑星大檐帽接过了那几张纸,简单翻了一下,不耐烦道:“字太甜蜜多,写得又太烂,老子懒得看。你就说到底怎么个事儿吧,全乡谁不知道老子最烦的就是看文件。”
“熊家老大跟人合伙做买卖,找我借了5000块钱。”
“合伙做买卖?做什么买卖?不会是投机倒把吧?”
“哪能啊。”二驴子的头摇得都快能当扇子扇了:“他们要是做违法乱纪的买卖,别说借熊家老大钱了,我第一个举报他们。”
“到底是什么买卖啊?”大黑星大檐帽问。
“这不,去年也就是83年12月1日,商业部发出通知,敞开供应棉布,取消布票。在这个利好消息的鼓舞下,做服装生意的人越来越多。熊家老大跟人兑钱,从南方倒腾喇叭裤往咱这边卖。”
“但是他们运气不好,运货的卡车让人在半道上劫了。分儿逼没挣着不说,还拉了一裤兜子饥荒。他借我的钱,就是填窟窿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个大檐帽道:“今年一年基本上都在严厉打击,有哪个不怕死的还敢抢运货的卡车啊。”
“没什么不可能的。”
大黑星大檐帽道:“敢拦路抢劫的,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亡命之徒,他们才不管是不是严厉打击呢。反正就他们干的事,什么时候都是莎头的买卖,就算不严厉打击,逮着了也是一个毙。”
“领导英明。”二驴子拍着马屁道。
“常言道,砂仁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黑星大檐帽又翻了翻那几张纸,道:“熊家的确欠了你二驴子5000块钱,还款期也过了,二驴子你直接找他们熊家要账就行了啊,找我们做什么主?”
“嘿嘿,这不是怕人说咱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人家孤儿寡女嘛,领导们都在这呢,正好给咱做个见证。”二驴子憨笑道。
“熊卫东跑了,要钱,有本事你去找他啊。”熊卫红硬着头皮道。
这时候顾不上什么兄妹情深了,5000大洋,把她们兄妹三个卖了也凑不出来啊。俩小的先不说,就是她熊卫红现在把自已嫁了,收到的彩礼钱应该也不会超过1000块钱,5000块够她嫁5次的了。
不对,越嫁越便宜。
二手车都不怎么值钱,更别说三手、四手、五手的了。
“喂喂,你们好像搞错了吧,不是熊卫东借的钱,是熊横。熊家老大不是熊横吗?熊老二熊卫东什么时候成了熊家老大了?”二驴子不解地问:“难道是熊横死了?不对,就算死了,排行也不能变吧?”
“那死……我大哥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除了种地,别的他什么都不会,更不可能跟人做买卖,他没那个脑子。”熊向红道。
“就四就四。”熊卫红也跟着说道:“我大哥整天守着我家那30丈参园,地里的活都干不完,哪还有工夫跟人合伙做什么生意。”
种园参收益确实挺大,但是个风险高,又辛苦的活计。
遇到干旱、冻灾等自然灾害或者病虫害,“娇贵”的园参们很容易全员死给你看,辛辛苦苦付出好几年,血本无归很正常。
风险也就罢了,还累人。
在参园里干活,经常需要跪着。
因此在参乡当地有种说法“园参是跪出来的”,说的是种园参比伺候月子里的奶娃娃还辛苦。
累也就罢了,还熬人,尤其是快成熟的时候,那更是片刻都离不开人,毕竟地里种的不是一棵棵草苗,而是一张张大团结。
守着30丈参地,大半年都得睡在参地旁边的窝棚里,半夜起来上厕所都要看一眼参地,大砍刀、双管喷子不离手,随时准备跟山上下来的野生二师兄、不请自来帮忙提前出参的“好心人”玩命。
“我大哥哪会跟人做买卖啊。”熊卫英也道。
虽然一开始二驴子说的就是熊家老大,熊卫英还真就没往熊横身上想。窝囊废老大种地、种参是把好手,倒买倒卖?不让人把他给卖了就不错了。他跟人做买卖,绝对是别人把他卖了他还帮人数钱那种。
“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给老子……我看看。”
二驴子指着其中一张纸的最下方,道:“上面是熊横自已签的字和他按的手指头印,错不了。”
“真是那死废……大哥的名字。”熊向红眼尖,率先喊道。
东北人天生的大嗓门,院子里的对话,屋里炕上的“活死人”熊横听得一清二楚:我的清汤大老爷,冤枉啊!
根据原主的记忆,他噶的前三天,熊二熊卫东还回过一次家。
那次熊卫东拿了几张表,说是县里的国营厂招临时工,把他选上了,回村开证明,需要原主这个“户主”签字。
着急出门干活的原主看都没看,就在熊二指定的位置签字画押。
“感情原主是中了套路贷啊。”
“告到香妃故居,我要告到香妃故居。”
无能狂怒的熊横发出了土拨鼠叫。
“行啊,找熊横要账是吧?”熊卫红耍无赖道:“他就在屋里躺着呢,只要你能要来钱,随便你要,反正这个家是一毛钱都没有了。”
“少甜蜜在老子面前耍光棍。”
二驴子怕大檐帽,可不怕几个小丫头蛋子:“想当年老子耍光棍的时候,你还在你娘的肚子里转筋呢。熊横是你家的户主,他找我借钱,就是你们熊家借的钱,这个钱就得你们熊家全家给老子还。”
“还你麻痹。”熊向红霸气道:“要钱没有,要命三……四条。”
“咳咳。”大黑星大檐帽清了清嗓子,道:“二驴子这话的确是糙了点,但话糙理不糙。既然你们熊家有义务还人家钱,那就不能因为你们家里困难,就不履行义务。你们这样,既不合法也不道德。”
“领导果然公平公正。”二驴子拍了两下巴掌,几个彪形大汉闯了进来。二驴子对大汉们道:“兄弟们,给我进去搬东西,咱们也不多要,只要搬够值5000块钱的财货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