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月前,长安城中的雪刚化尽,天气也不再那么冷,冬日的暖阳惹得一众小狗皆趴在街上的空地处打着盹儿。
右相府中的一处院落内,南荣月正躺在凉台上的藤椅上,望着天上飘着的一朵朵白云发呆。
婢女沁儿托着一张厚厚的毛披风,盖在了她身上,“小姐,天气寒凉,院中风大,莫要久待。”
南荣月淡淡“哦”了一声。
她在这处院落中住了好些时日了,起初是病着,后来,病好了些,便琢磨着自已为何来到此处。
前面几日,她寡言少语,行动木讷,沁儿说她与之前不一样了。
她便问沁儿自已以前是什么样子,沁儿说她之前是这长安城中各位闺秀的典范,言行举止皆可考据,即使别人学着她的样子,那也是东施效颦,可如今。
她内心一阵哀嚎,她只是一位二十一世纪的普通大学生,何德何能来到这方不知名的小天地?
带着混沌的脑子,大抵上弄清楚了一些情况,此处为丰国,此刻为庆元二年,她乃是右相南荣安的嫡亲孙女。
她见过祖父几次,看着也就五十出头,若是放在她所处的那个时代,五十出头当祖父,可是要上新闻的程度。
刚刚,又得知一件炸裂的事情,便是自已即将要嫁人,还是嫁给别人做妾。
南荣月扬起自已的小胳膊小腿,更是震惊,内心只道天有不公,封建社会吃人不吐骨头!
她在此处的父亲是个痴傻之人,醒来时曾见过。
彼时,她刚睁开眼,便看见她的痴傻父亲在拨弄她的眼皮,口中还直呼:“囡囡,睁眼,睁眼,阿爷的囡囡,睁眼......”
父亲身边还站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女子,那女子本来蹙着眉,一脸嫌弃地看着趴在她床前的父亲。
见她睁眼,便立马改变了态度,蹲下身温柔地伸出手,握住父亲的手,柔声安慰:“敖青,囡囡醒了,你再拨弄她的眼睛,会弄疼她的。”
又看向南荣月,柔声问道:“囡囡,醒了,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南荣月看着面前这群陌生的人,蹙着眉,有些害怕,轻轻摇头。
父亲立时收起手,口中自责道:“是阿爷不好,阿爷不好。”说着开始抽打自已的手,“都怪你,怪你。”
南荣月疑惑地眼眸中,慢慢浮出震惊。
看见面前的父亲瘪着嘴快要哭泣,又有些想要安慰。
正当她手足无措之际,浓妆艳抹的女子握住父亲的手,吹了吹,“敖青,囡囡已经醒了,你再这样伤害自已,囡囡会心疼的。”
父亲自眼中掉落一颗泪珠,抬头看向南荣月,见她正眨巴着眼睛盯着自已。
高兴地伸出手,想要摸南荣月的脸,南荣月忽而将头一歪,躲开他伸过来的手。
父亲见此,瘪着嘴看了看浓妆艳抹的女子,哇地一声哭了,边哭边自责,“阿鹿,我是不是弄疼囡囡了?”
“没有,没有,囡囡刚醒来,还不舒服呢。”女子抱住父亲一直安慰着他。
南荣月脑中空白,喉头的不适令她咳了几嗓子,女子立时厉声斥责婢女:“小姐醒了,还不过来伺候?沁儿,快去叫府医。”
原本垂着头候在一旁的两名婢女,闻声立马行动起来。
沁儿回了一句是“是”,欠身离去。
另一名婢女行至床边,柔声问道:“小姐,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南荣月被沈姨娘的斥责声吓得收住咳嗽,想要撑着身子坐起,那名婢女过来扶,南荣月连忙摆手,开口道:“我没事儿,不用你......咳咳。”
南荣月的嗓音极其沙哑,婢女闻声也是一愣,伸出的手顿在空中,只一刻又端起了一旁的茶水,“小姐,喝些水吧,会舒服些。”
南荣月扫了一眼父亲和沈姨娘,见他们都一副担忧神态,垂着眼睫看着那碗茶水,接过,浅喝了一口。
“有些吵,我想静静。”
原本还在呜咽的父亲收住哭声,又抹了两把眼泪,强忍着不发出声音。
沈姨娘则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道:“咱们先回去,让囡囡好好歇息,等囡囡舒服些了再过来,好不好?”
父亲咬着唇点头,眼中却盈满了泪水。
父亲被沈姨娘拉走时,还不断说着:“囡囡要好好休息,囡囡要听话。”
自那日过后,她便再没见过她的痴傻父亲,沈姨娘倒是来过几次。
浓妆艳抹的脸上总是带着虚假的笑容,南荣月心中有数,知道此人绝对是个不好惹的主。
本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她对这位沈姨娘一直恭敬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