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
江晏舟见她眼下有淡淡的乌青,也没拆穿,睨了清洛一眼,“跟长宁去厨房给你主子挑些点心来。”
不是端,是挑。
清洛奉命出去,江晏舟把手里的莲子羹放到她面前,扫了眼她的脖颈,“桂花糕偏甜,早晨让厨房做了几样陵川的点心,但不知你爱吃哪些。”
不是苏潋晴客气,实在是她跟着苏瑞到了京城,苏家人就算是演戏也没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而江首辅,连面前这碗莲子羹都是不热不冷正正好的温度。
“大人为何对我、这样好?”
她是鼓足勇气问得这话,江晏舟盯着她轻笑,“这就叫好?可见苏家这些年对你是半点都不上心。”
苏潋晴也不瞒她,“他们本就是图母亲留给我的田产和铺子,苏瑞是借着母亲留下的铺子才在京城打了根基。”
“若不是苏景昭犯了事,他们露了真面目,只怕我还蒙在鼓里,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江晏舟身形高大,藏青色长衫衬得他威严肃穆,这事他也有责任。昨晚他直言帮她料理了苏家,她拒绝了。
江晏舟今儿换了个问法,“以后打算怎么办?”
苏潋晴又愣了一下,江首辅这样的人···她不敢轻易尝试。
也不会再相信自己有那么好的命,有人能无缘无故对她好。
“谢大人关心,我自当谨慎。”
她觉着,自己的事和江晏舟八竿子打不着。
可江晏舟却倾身靠过来,眼尾勾着些调笑,“你既不让本官出手,总得让本官知道你有什么打算。万一再像昨日那般被人欺辱,让人笑话本官连自己的人都护不住。”
怎么就成自己的人了?
算了,苏潋晴心想自己也不用又当又立。是就是吧,江首辅总比苏家人好,也不会图她那几间铺子。
虽有些别扭,但想到还有事求他,苏潋晴思忖片刻道,“苏瑞在京城靠着我娘的铺子立足,我要把钥匙都拿回来,日后他们休想再花半个子。”
江晏舟颔首,“待会儿让长宁给你拨些人手,打理铺子需要专门的人,莫要再被苏瑞骗了。”
苏潋晴瞳孔一紧,心头微微发热。
她确实缺人手,虽已联络母亲留下的旧人,可八年功夫,苏瑞也不是吃素的,想痛快把铺子收回来没那么容易。
但江首辅给了人,就事半功倍。
苏潋晴没拒绝。
“还有呢?苏景昭···你还要给他做妻?”江晏舟唇角有些冷意,连带眸光也没了温度。
苏潋晴眉心微拧,“说起苏景昭,还想求大人开恩。”
闻言,他脸色瞬间黑如滴墨,“怎么,去了一趟诏狱就心软了?”
苏潋晴听他口吻不对,摇了摇头,“不是。是舅舅用母亲骨灰威胁我,正因如此,我才来答应见大人。”
江晏舟给苏瑞压力,是想让苏潋晴看清苏瑞究竟有多卑鄙,但用骨灰威胁···还真是阴狠。
这事,他也有责任。
“晚些,本官就放苏景昭回去。”
苏潋晴没想到他轻易就答应了,反倒不好意思,“不急在一时。而且苏家人这么紧张,我猜舞弊一事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若大人能查到证据再好不过。”
江晏舟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却没动神色,“你怎么猜的?”
苏潋晴只道,“舅舅和锦衣卫孙千户有来往,若非案子是您主理,只怕他有的法子帮苏景昭脱身。”
“舞弊牵涉甚广,他背后必定还有靠山。”
江晏舟见她心里这般门儿清,眉眼微动,“你想说苏瑞官商勾结?”
苏潋晴垂眸,“我没证据。”
江晏舟有种帮她抚平眉心的冲动,忍住了,“此事不急。舞弊案是本官的事,怎么查,怎么办,也是本官来安排,你回去后管好你娘的铺子即可。”
“苏景昭一旦回了苏府,就是你的功劳,苏瑞的中间人也会趁机捞一笔。他们有动作,才好抓把柄。”
苏潋晴听得眼热心切,江晏舟却还是一脸沉静,“本官向来严苛,他们能不能信,还要看苏小姐肯不肯配合。”
江晏舟跟宫里告了假,早朝时,百官没见着他,没被他指着鼻子质问漏洞竟还不习惯!
不等下朝就有了消息,说江首辅私宅昨晚有女子伺候,上午还亲自把人送回去了。
江晏舟数年不近女色,之前宫宴有侍女狐媚勾引,还被他告到御前杖杀了,自此再没人敢提这事,背后自然少不了对他是太监的调侃。
这事自是引起一波不小的舆论,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苏府。
江晏舟虽没乘坐官轿,但有人认得开路的侍卫。
苏瑞小跑着出来迎,被长宁拦在台阶前不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无数眼睛盯着轿子,苏潋晴就打里头出来,轿帘掀开的瞬间,男子藏青色的袍角一览无余。
清洛搀着苏潋晴走到苏府门前,苏瑞又装起亲善,眼睛却一直往轿子那边儿瞅,“潋晴,你回来了。”
“嗯。”苏潋晴冷淡的态度让他的笑僵在脸上,“能让舅舅亲自出来迎接,真是受宠若惊。”
“你这孩子,舅舅这不是担心你。”
不得不说,苏瑞演戏的本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好。
话音刚落,江晏舟低沉的声音传过来,“等等。”
苏潋晴转身,苏瑞已先一步跑上前,“大人有何吩咐?”
只见两根修长雪白的手指挑起车帘,只隐约能看见锋利的男人锋利的下颌线,周身冷冽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江晏舟递出个白玉瓷瓶,吩咐长宁,“给苏小姐送过去,日后再让本官瞧见她身上有伤···”
话音一顿,时间也仿佛跟着停滞,苏瑞后心一股凉意,偷偷抬眼,被一双漆黑冰凉的眸子瞪住,双腿莫名一软。
江晏舟似笑非笑放下车帘,声音冷得骇人,“本官就扒了他的皮。”
苏瑞额头瞬间冒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