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千万......”对上季舒洵的目光,季怡乐咽下喉咙里的话,转而说道:“怡乐自然不敢夺爱,而且怡乐不会闯祸的,不必让乔姑娘盯着我。”
季舒洵没有说话。
季怡乐又偷偷觑了眼乔曦,只觉得一股凉意袭来,她抽了抽鼻子,“还请兄长收回成命,且兄长出门时比怡乐更为需要人护着,若是发生个什么意外,怡乐自是担不起的。”
这话倒让季元洲倒抽一口冷气。
这没脑子的丫头究竟知道自已在说什么吗?
发生意外?
这究竟是担忧还是咒季舒洵呢?!
季怡乐确实是有些没脑子的,叫季舒洵来说,就是个草包小姐,和她那弟弟一个模样印出来的,完全和徐姨娘不一样,也和禄阳侯不一样。
要不是查清楚了,季舒洵还真会以为这两姐弟不是禄阳侯亲生的。
在季舒洵心中,这两人的重要性自然是比不上阿曦。
阿曦从来京前就一直伴在她身边,而这两兄妹不过是名义上的兄弟姐妹罢了,论起关系,要多生疏就有多生疏,这名义上的大哥季舒洵甚至都没有什么印象。
说季舒洵冷情也好,薄情也罢,她对于这二人来京,倒是可有可无的。
原本听到嫡姐要来,还有两分期待,最终是他们过来,季舒洵也谈不上多欣喜,失落也没有多少。
毕竟在京中的生活都比她在幽州生活的日子要多得多。
不过倒是有几分乐趣。
季舒洵没说话,就这样淡淡的瞥了一眼季怡乐,这轻飘飘的一眼倒是叫季怡乐坐立难安起来,仔细回想着自已到底有没有说错话。
这种状态的季怡乐让她身后伺候的丫鬟连连惊奇,从她被分配给五小姐后,哪里见过她这种紧张难安的模样。
侯爷不管后院的事,侯夫人一心吃斋念佛,也撒开手不管府中家眷子女,除了在京的世子爷,以及已经嫁人的两位嫡小姐外,再不分心思于其他事之上,哪怕是侯爷,夫人也是不管的,更遑论是底下的庶子女们。
也是因此,这五小姐便养成了一副骄纵蛮横的性子,动则对底下的丫鬟小厮打骂,亦或是发卖了去。
她从到五小姐身边后可是头一遭见到这样的五小姐,于是对这个只在传闻中听到的世子更加钦佩,最后在那道清凌凌的声音响起时,终于敢抬头看一眼。
坐于上首位置的人正倚在椅背上,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相貌是极好,通身气质更是和寻常人不一样,丫鬟识不得什么字,只觉得这人就像是画上的人儿一般,甚至让人不敢大声说话,唯恐惊扰了他。
这名丫鬟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心中不由有些讶然,原来,这就是他们侯府的世子殿下。
等到要走时,还是一旁的丫鬟看她心不在焉的模样,拉了她一把,这才连忙跟上去。
等出了厅房,又见五小姐在和大少爷说话,方才敢问身旁的人,“你刚才在想什么呢,要是小姐看到了免不了要罚你。”
那丫鬟摇摇头,“没什么。”
“你刚刚看到世子爷的模样了吗?”
“长得是不是就和传言那般俊美,听到京中爱慕世子的人有许多,若是世子的身体不是那般体弱多病的,肯定有许多千金小姐要扑上来了。”
“......”
前面的季元洲在叮嘱季怡乐一些事情。
季舒洵只是略提了两句,叫季怡乐不要给她闯祸,要是闯下祸事来,她不会顾念这血缘关系的。
季怡乐自然应了下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怕季舒洵,季舒洵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也没有动过手,就连斥责都是没有的。
但在她面前,季怡乐是生不出任何诸如叛逆的想法来的。
好似季舒洵有一种天生令人信服的能力,他说的话,身边的人俱是奉为圣旨一般,言听计从,不敢有违。
哪怕季怡乐见季舒洵的次数并不多,依旧如此。
“大哥,我出府玩总可以的吧,”季元洲张嘴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季怡乐连忙说道:“我保证不乱跑。”
“也不会闯祸的。”
“兄长并未说不准我出府,大哥,你可不能转头就告状。”
见季元洲不说话,季怡乐哼了一声。
在家中没有人敢对约束她的行事,兄长也就罢了,毕竟是他们侯府的世子,况且母亲早就交代了说不准惹得她不快,最好是多装乖听话,而季元洲虽是大哥,不过比她虚长几岁,又占了个庶长子的名头,但论起身份地位和得宠程度,是远远不及她的。
她撇了撇嘴转头就推了季元洲一把,“我要先走了。”
力道不大,也也能看出她的蛮横行事。
季元洲倒是不计较这些,因为季怡乐力气压根没多大,也不过是耍小孩脾气罢了。
要是不顺着她的意思来,就会发脾气。
虽然和府中的诸位兄弟姐妹不怎么往来,但平日里免不了听到些事迹,且一些重大的日子还是会碰见。
这季怡乐除了在徐姨娘和父亲面前态度会好一点,对其他人基本都是一样的。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就差眼睛长天上了。
不过心下也免不了对比起来。
感觉他这个大哥的威信力完全比不上季舒洵。
想也是,毕竟人家是世子。
他自已都得听人家的。
不过是虚长几岁罢了,不论是才能还是品行亦或是处事,季元洲承认确实是不如季舒洵的,他倒也生不出其他什么想法来,毕竟世子这身份是荣光,也是束缚。
这次来京主要也是快要到季舒洵的生辰了。
还有月余就是她的18岁生辰。
以前倒是不止来两个人,不过季舒洵说没必要,来两三人便足够。
乌泱泱来一堆人季舒洵反倒觉得吵闹,而且都是些名义上的兄弟姊妹,对于季舒洵来说,不来反倒更好。
季舒洵的嫡姐因为婆家那边长辈去世而来不了,听到这个消息,大多数都是高兴的,以为就能换一个人进京了,后面都是排着队想要去的。
最后是禄阳侯发话说就两人去,免得人去多了还得季舒洵照顾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为季舒洵着想的好父亲模样。
但这模样也是之前因为乔曦的事。
季舒洵连着几封信寄来告诉禄阳侯不要妄图将手伸到她身边来,她确实是有点恼火的,尤其是对禄阳侯。
禄阳侯当然也知道,他虽有些糊涂,但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了。
于是也不敢在这些小事上再次惹得季舒洵不快。
后面季怡乐虽是说先走,但其实也没走多远,不是说想要等季元洲,而是她就只能走这么快,再加上管事的还在一旁跟着,而且刚到上京,连路都没摸熟,还需要修整一番。
于是走着走着,反倒变成了她还落在后头,季元洲放缓脚步等她。
季舒洵比较爱清净,平日也不怎么喜欢吵闹,于是让管事的带他们去离她远点的院子住。
管事的在两人说话时是离得较远的,并没有听到任何,他奉命带着两人去住的地方,等到了后特意叮嘱说世子喜静,没什么事的话不要去叨扰世子。
季元洲点点头,对于此事,他是知道的,毕竟以前在幽州时,季舒洵就是这样,向来如此。
季怡乐一听,反倒觉得更好,她还巴不得离季舒洵远一点,生怕哪日做错事了被教训一顿。
偏偏在远在千里之外的上京,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而且,只要是季舒洵决定的事,徐姨娘是半分不敢说什么,只能暗暗心疼了。
禄阳侯更是不管这些事的,就算知道,也只会说季舒洵办事办得好,让下面的子女学着点。
季怡乐是闲不住的,她来上京的主要一个原因就是想见见传言中的楚少将军。
上京百姓或许不知道他的大名,但幽州的人却是如雷贯耳的。
徐姨娘也是有意让她来京相看,毕竟上京中优秀子弟众多,而楚成晔便是武将中其中最为出色的了。
不及弱冠,立下大功,被破格封为左骁卫将军,如今这等战绩已是绝大多数人不可企及的。
虽然未尝没有今上想要补偿楚大将军的意思,楚大将军和今上也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比起太子和楚成晔的关系,还要好得多。
若不是有楚大将军在,怕是也不会如此破例。
当然还有更深的用意。
季怡乐略休息一番就想要出府去,还差人去问了季元洲。
得到是回复当然是不去,还让她出府的话要派人和季舒洵说。
季怡乐不敢去说,于是偷偷的溜出府去了。
她出门的时候正好是快要用晚膳时,一出门就径直往最繁华的街上而去。
身边只跟着带来的贴身丫鬟。
原本是打算去景梁酒楼的,但季怡乐转念一想,不行,听说这酒楼的幕后老板和兄长挺熟的,要是传到兄长耳边,指不定下回就让乔曦来盯着她了。
一想到这里,已经到酒楼门口的脚步都停了下来,迅速地往另一边走去。
等过了桥,到了对岸,季怡乐就找了一家看起来最大的酒楼进去。
上面赫然几个大字写着:紫金楼。
要是随手拦住路人一问,就知道,这便是上京有名的青楼了。
季怡乐进去一看,不远处就有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搂着个姑娘,还在动手动脚的,而那女子低着头像是在躲避他的动作。
她正要出声制止,这时便有一名娇艳的女子挥着手帕迎了上来,“欸,小姐,瞧着有些面生,是第一次来吗?”
季怡乐脚步顿住,这才意识到不对。
她抬头一看,就见那女子正对着搂着她的男子抛媚眼,哪里有半分躲避,分明是恨不得钻到人怀里去。
这哪里是酒楼,分明是青楼才对!
季怡乐立马羞红了脸,连跟在她身后的丫鬟也是有些慌乱起来。
她们何曾来过这等地方。
季怡乐往右躲过那条挥过来的手帕,不过手帕上的香气扑鼻而来,香倒是香,就是太香了。
于是不禁皱了皱眉头。
那女子像是无所察觉一般,拉着季怡乐往楼上而去,一边说着,“小姐来这地方算是来对了,我们这各种各样的姑娘都有,肥环燕瘦,各种颜色,”略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男子自然也是有的,就是不知姑娘是来听曲赏乐,还是......”
说到这里,那女子抿嘴笑了一下,见季怡乐死死扒着栏杆不肯上楼,问道:“小姐这是......”
“不,不行,兄长若是知道,定会罚我跪祠堂的,我不能去。”
说不定还会派人送她回去。
而且,必定会寄信或是差人和父亲和姨娘说起此事。
若是传了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身边充斥着各种欢声笑语,面前的女子衣着单薄,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肤,季怡乐哪里见过这等世面,都不敢多看,小脸红扑扑的,有些结结巴巴的说:“姑娘,我,我是走错地方了,就不上去了。”
那女子捂嘴笑了一声,“小姐来都来了,就不看看再走吗?”
她虽然并未见过面前的这位小姐,但想必是京中哪位大官的千金小姐,没怎么出过府,若是能留她一留,想必这银钱自是如流水般进了紫金楼。
季怡乐摇摇头,连忙往后退。
她身后的丫鬟这时也上前一步,将女子拦住,那女子还欲说些什么,季怡乐摆手示意,丫鬟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于是拿出了几块碎银子出来。
女子见状脸上笑开了花,弯腰行礼让她们慢走。
一时沉浸在喜悦中,都忘了提醒说让她们不要往右边去。
那边正是些三教九流之地,这大家千金小姐怕是从未见过的。
季怡乐走出这紫金楼后呼出一口长气,连忙走远了。
一边还在斥责丫鬟,说她都不知道提醒她不要进去。
丫鬟自然有些无辜的,她和季怡乐一样,从未来过这烟花柳巷之地,对上京也不熟,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