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珩点点头,季舒洵看了看齐明灏,又看了看邵珩,只觉得这两人间的氛围稍微有些奇怪。
她提议到:“殿下事情已经说完了,天色将晚,殿下还是早点回宫吧,”
齐明灏脸上的笑容有些僵住。
过了数秒,季舒洵见他不说话,于是又问:“可要微臣送殿下出府?”
“微臣也一道送殿下出府。”邵珩脊背挺得笔直,冰冷的一张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也是面无表情的,谁能知道他心中简直要乐开花了一般。
齐明灏的目光从邵珩身上扫过,最后落在季舒洵身上,最后还是点点头,“那我便先行离开了,湖边风大,阿洵早些回屋去,不用你送,”转头看向邵珩,脸上笑得温文尔雅,“邵珩,你也一块吧。”
邵珩:“.......”
他就不该多那一句嘴。
最后只来得及匆匆和季舒洵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一转身,邵珩的脸色黑沉沉的,神情格外冷硬。
就算齐明灏同他打趣,他也是意简言赅的回话。
他这回是真的有些察觉出来了,太子殿下确实是在尽可能避免让他和季舒洵同处一屋。
至于为什么一下子就察觉出来了,那是因为他自已也是这样想的。
季舒洵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离开。
后知后觉想到,对了,邵珩来干什么来着?!
*
季舒洵的生辰过去将近一个月左右时,已经是初冬。
今年的天气有些奇怪,时热时冷,昨天还是大晴天,另一天就开始下起了大暴雨来。
上半年南方某些地方发水灾,下半年北方又是大旱又是虫害。
季舒洵就是在天气大变之时开始病的,谁也没料到,这一病将近病了一个多月,人都消瘦了一圈,而在病了一个多月后的今天,也不见任何好转的迹象。
平江宋家来了数人,若不是季舒洵外祖母年纪大了,奔波不得,也是要来上京的,后面被劝阻了,最后是宋游父母先行出发,后面更是包括大房都一同来京给季舒洵看病来了。
侯夫人听到消息后也是要亲自来京,但或许是担忧太过,一下也病倒了。
禄阳侯亦是愁眉不展,日日等着上京寄信过来,只盼着是好消息,连侯府门都不怎么出去了。
凛冬下第一场雪时,季舒洵甚至咳出血来,很多人都说,季世子怕是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也是这时候,楚成晔听到消息后前去探望。
他确定没有料到,季舒洵的病如此猝不及防,且情况相当不太妙。
虽然嘴上过过嘴瘾,问病秧子嗝屁了没,但要是季舒洵真的一病不起,楚成晔是没有丝毫高兴的。
他过去的时候是季元洲接待的他,等跟着人去到季舒洵厢房,一进屋就是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
外间是七八名医师和太医商量药方,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的声音都传入楚成晔耳边,也是这时,楚成晔听到里间传来笑声。
心中升起一股不虞,季舒洵都病了,竟还在她屋中笑得出来。
等婢女通报之后,楚成晔没能进内间,后面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极轻,听不太清楚,若不是楚成晔自小习武,怕是都听不到这声音。
不过凭借着这熟悉的声音,楚成晔也知道是何人在说话了。
他心想着,还能说话,不过声音听起来很是虚弱,应该不到那地步,许是病得不轻就是。
话落后没多久,后面便有人从内间出来了,大多数都是楚成晔不认识的。
只见一名端庄女子朝他温声道,“是楚少将军吧,阿洵现在尚在病中,多谢你来探望。”
可以听得出来,语气带着些许倦意,脸上也是掩不住的忧色和疲乏,或许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睡好。
这女子楚成晔倒是有几分面熟,和季舒洵有三分相像,不过她的面容更加婉丽柔和一些,楚成晔很快也就想起这人到底是谁了。
许是季舒洵的嫡长姐,以前还见过一次。
可见,其余那些不认识的人或许大都是千里迢迢从幽州或者平江而来。
季清婉抬手请楚成晔出去,她也随着一起往外走去,然后走到季元洲身边朝他低声问道:“元洲,你怎么带楚少将军到厢房来了?阿洵不见客你不知道吗?”
季元洲紧抿着唇,解释道:“是楚少将军说世子定会见他的,又提到了太子,只好带着他过来。”
季清婉摆摆手,“罢了,下次再有这种的话一概就说不见。”
也是在两人说话间,楚成晔想着怕是见不到季舒洵了,于是问了那些正说得热火朝天的几名医师,“季世子的情况如何?”
但那几人正说到关键处,开始争论起来到底用谁的方子,哪里有空来回楚成晔的问题。
于是楚成晔摸了摸鼻子走了另一边去。
他看了一眼季清婉两人正在说话,也不好去听什么,因为刚刚恰好听到了一句,还说到了他,有些尴尬的走远了些。
楚成晔看到一点莹莹绿光,绕过前方的连绵六座山水屏风去看,于是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一串佛珠,正是之前曾在季舒洵手中看到过一次的那串。
抬脚离开时,无意撞到了角落的筐,筐中的画卷滚出来两幅,楚成晔心下有些奇怪,这筐和屋内的摆设完全不相搭,怎么会摆在此处。
他正要将画放进筐中去,瞥了一眼,画像好像画的不是山水,而是人像,心下有些好奇,这画上之人是谁,竟会让季舒洵特意收藏起来。
楚成晔将画缓缓展开,这一看,瞳孔微缩。
手上的画也掉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响。
不过屏风外头那几名医师正说得热火朝天,这细微的声响倒像是滴入湖中的一滴水一般。
而楚成晔确实震惊不已,连忙又展开其他几幅画来看。
却见画中人无一不是他。
很多还是请了现在的大画师来画的,从署名盖章也能看出。
就算楚成晔不懂画,也知道这必是花了大价钱请人专门画的,其中一幅更是已经隐世的大师所作。
说到这里,也是季怡乐沾了季舒洵的光,听到她是季舒洵的妹妹,还真请动已经隐世的大师出山画那幅画。
不过倒是更让楚成晔产生了极大的误会。
此时心中大惊失色,这,这病秧子偷偷请人画他的画像是为何。
难不成,病秧子喜欢他?!
这个想法一出,楚成晔简直称得上是石化当场。
最后下定了这个结论。
原来病秧子喜欢我!
除此之外,也没有第二个解释了。
这可是足足一筐的画,画上的人全都是他。
楚成晔瞠目结舌,迟迟没有回过神来。
而另一边,季清婉回过头没看到楚成晔的人,便以为他是已经走了,于是又去了内间。
等闲人一般是来不了这里的。
就连其他数人,之前也是没有见到季舒洵,今天等季舒洵点头,这才领了人过来一趟。
而楚成晔单纯只是瞎说,一则说起了太子,二则说是季舒洵定会见他,碰巧撞上个季元洲死脑筋,要是换了个人见楚成晔,换成季清婉,或许也到不了这院子。
前些天他也来了一趟,不过并没有见到季舒洵,听到那些传言后实在有些抓心挠肺一般,不来一趟不行。
季元洲听他提起太子,便以为是太子让楚成晔过来代他探望,毕竟太子三天两头来一趟,偶尔实在走不开的话便会让身边的内侍余公公过来看望。
他是稍微有些奇怪,怎么今天倒是让楚少将军来了,但还是领了过去。
楚成晔离开时脚步都是虚的,感觉像是踩在云上一般。
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他差点就冲进去问季舒洵那些画像是怎么回事了,后面这冲动被自已给压制住。
要是真说了出来,病秧子肯定不会承认,还会让人将他赶出府去,而且,说不定还会病上加病。
这一想,断是不能去问的。
后面越想就越是肯定,病秧子喜欢他。
继而感叹,病秧子藏得太好了,没想到竟对他有这种心思。
楚成晔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不是左脚绊右脚,就是差点撞上树,嘴里还在嘀嘀咕咕的说话。
路上有人看到还指着他说:“瞧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
要是搁平时,楚成晔肯定将人抓过来让他们重新再好好说一遍的。
不过现在,他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中。
脑子只剩了一句话:季舒洵喜欢他。
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而此事,楚成晔还不能和其他任何一个人说。
当天晚上,楚成晔那叫一个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于是又起床练了一套剑法。
然后,更加精神奕奕了。
完全没有半点睡意。
就跟打了一场胜仗一般。
那天晚上的楚成晔也是没有半点睡意,而今日更甚。
另一天天还没亮他就要去侯府看季舒洵。
不知道为什么,他非常迫切的想看到季舒洵。
最后,当然是没有见到的。
哪怕楚成晔从南墙那边翻过去,季舒洵所住的地方也是重重守卫守着,压根见不到。
于是只好又翻墙离开了。
后面又暗中祈求季舒洵最好安然无事,还亲自去了一趟寺庙给季舒洵求平安符。
当然,这件事是谁都不知道的。
他像做贼一样,悄摸着去了,后面又悄摸着回来了,别人问他,他都是一副恶狠狠的样子,“问什么问,有什么好问的?”
楚成晔最后拿着那平安符,简直像个烫手山芋一般,攥在手心发烫,手都开始出汗。
这样的自已实在是......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要是那病秧子知道,定是会笑话他。
不过,转念一想,病秧子喜欢他,要是知道他为她求了平安符,倒应该不会笑话他来着。
不是侯府防范戒备不行,一是楚成晔武高人胆大,旁人哪里有胆子闯进侯府去,怕不是不要命了;二则是楚成晔对于侯府那叫一个熟门熟路,以前天天往侯府跑,几乎都摸熟了。
南墙那边是一堵高墙,还有侍卫值守。
不过楚成晔已经摸出换守的规律,再加上季舒洵也并未强行制止楚成晔的这种行为,反正楚成晔每次都是到季舒洵面前自讨苦吃,占不到半点好处的。
当然,楚成晔也不是三天两头的过来,要真是如此,季舒洵怕是直接请楚大将军和楚夫人过来一观,他可能三个月也来不了一次,也可能一个月内去几回。
季舒洵也当做是生活中的一点小乐趣了。
之前侯府扩建,南墙外头有一棵上百年的大树,砍了可惜,原本管家是想要将树围在侯府墙内的,连树都要围起来,季舒洵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已,她也是被困于上京。
于是季舒洵见了随口道一句:
“围住作甚,就在墙外也不失为一趣。”
她说的话管家自然不敢有违,于是那棵百年老树就这样在围墙外肆意生长。
却不料也撞见了个肆意生长的楚成晔。
南墙那边离正房很远,周边也都是底下的人种的花草树木之类,往外约五十步,种了一片竹林,这片都是外围,内门那边有侍卫在那里守着,进了内门还有两座长廊,拱门、假石、流水、再到花园,可谓是离季舒洵所居住之地最远的一处。
这么多年来,也就出了楚成晔这一个爬墙进侯府且安然无恙的。
不过倒也不算是安然,因为楚成晔在南墙这边吃了还是挺多亏的。
楚成晔每次如此快速,还得说到以前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
就连密道也是季舒洵告诉他的,能用最快的速度到那边。
若是有意外情况的话,就能直接从密道出南墙而去。
当然,密道是不止这一处的,这是后来洵让人修建的。
她自然知道楚成晔很多次都是走了密道,但也没有将密道封了。
而季舒洵听到楚成晔来探望的消息,她摆摆手并没有说什么,想的却是自已的病。
她这身子骨得时时刻刻注意着,稍微不小心吹了些冷风一下就病倒了。
等季清婉进去又带了碗药给季舒洵喝,病来如山倒这话是一点都没有错,连着一个多月天天喝药,季舒洵只觉得药都能当饭吃了,她接过药直接一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