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晔并没有多想,毕竟太子殿下和季世子交好,素来对季舒洵这个病秧子多加照拂是整个上京城都知道的事。
太子齐明灏有三个伴读,禄阳侯府的世子季舒洵,楚大将军的嫡子楚成晔,百年世家的邵家子邵珩。
季舒洵是太子亲自选的,楚成晔是帝王指给太子的伴读,邵珩是太傅所选。
其实,季舒洵并不是一开始选定的伴读,原本在选之前就说好了,选的是太子母族姚家的嫡子,但见到季舒洵之后,太子改了主意。
后来,姚立绥便有些看不惯季舒洵,时常和他作对。
当然,和楚成晔也并不交好。
对于两人,皆是看不顺眼。
帝王选定楚成晔做伴读也是想让楚成晔和太子成为他和楚大将军一样的君臣。
楚成晔只能当太子党。
亦或者说,只能忠于帝王。
而季舒洵和楚成晔两人不和也不是一两日的事。
太子也有些苦恼,他的两个伴读完全是相看两厌,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的状态。
后来久了也就习惯了。
宴会散场,众多官员大臣相继离开,季舒洵上马车时,便见骑着高头大马的楚成晔停在马车旁边。
他在一旁懒懒说着:“不知世子能否载我一程?”
似乎知道季舒洵不乐意,又加上两句,“刚刚太子还特意将我留下,说让我和你好好相处。”
后面“好好相处”几个字咬得较重,足以让马车上的人听清。
而季舒洵半点要让楚成晔上马车的意思都没有,低声吐出一个字。
楚成晔听得很清楚,季舒洵说的是:“走。”
还有一句“不用管他。”
楚成晔耳力好,尤其是那句‘不用管他’听的一清二楚。
马夫扬鞭抽了一下,马车徐徐动了起来。
而楚成晔冷笑一声,三下两下就上了马车。
马车停下,外面的人问,“......世子。”
与此同时,楚成晔俯下身,阴影笼罩在季舒洵的面庞上。
季舒洵面无表情的和楚成晔对视,语气冷淡:“我和你并不顺路。”
楚成晔轻嗤:“打住,三岁小孩都知道,将军府和禄阳侯府相隔不远,哪里不顺路。”
“我说,我和你不顺路,”季舒洵重申一遍,将楚成晔推开,冷冷道:“我不回侯府。”
楚成晔就势在另一侧坐下,耸了耸肩,“不管你去哪,我和你一起。”
“别以为我想和你坐一块,要不是太子特意叮嘱,还有我爹叨叨,我才不会上来。”
眼看着楚成晔十分自然坐下,还四下打量这略显奢华的车厢内部,打量完还啧啧两声,然后又随手翻开一本书,装作津津有味的模样。
季舒洵:“......”她应该早点走的。
季舒洵盯着楚成晔看了许久,见他没有任何反应,暗自腹诽着,果真是脸皮厚。
微敛着眉,低声:“楚成晔,你下去。”
这回直接叫的楚成晔的名字。
原本楚成晔也是有点不情愿和季舒洵同乘一辆马车的,但现在看到季舒洵不快的模样,他反倒畅快不少。
楚成晔置若罔闻,一边看着手里的书,一边笑着。
季舒洵实在不知楚成晔到底在笑什么,那书对于楚成晔来说就是很枯燥乏味的东西,估计他看都看不懂。
她也懒得和楚成晔多说什么,摆摆手,“走吧。”
声音隔着帘幔传到外面驾车的人耳中,回道:“是。”
车轮再次转动起来,视线瞥过对面的人,楚成晔背靠着紫檀木车壁,一手拿着书,另一只手端茶在喝。
季舒洵懒得再看,阖着眼休憩,想着要将那杯盏给丢掉。
一路无言,互不干扰。
马车在一旁停稳后,楚成晔先行下来。
他一看,倒是笑了。
双手环胸,扬眉轻笑,“哪门子不顺路,这不是挺顺路的?”
眼前正好是禄阳侯府。
而将军府已经走过了。
楚成晔懒得和病秧子计较,大摇大摆的又准备上马车,脚刚踩上马车,从帘幔后飞来一个杯子,准确无误的砸中了楚成晔的肩膀。
正是楚成晔喝过的那只杯盏。
季舒洵原本是想砸到脸上去的,砸出去的那秒微微偏了一下,以免楚成晔面圣或是有闲言碎语传到今上亦或是太傅的耳中,到时候她还得挨罚。
太子犯错,太傅并不会直接处罚犯错的太子,而是让伴读替太子接受处罚。
和很少被罚的季舒洵不一样,楚成晔受罚的次数比季舒洵多得多,替太子受罚不说,自已功课没做完也要受罚,季舒洵体弱是书房先生众所皆知的,再加上她本身长得就好,话少又不惹事生事,先生都很喜欢她,哪怕要罚,也会罚楚成晔或是邵珩。
对此,不管是其他人还是太子包括楚成晔自已,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一个不好,把季舒洵打死了这事情可就大了。
她这人弱不禁风的,冬日稍冷些便受不住,哪天不是身披大氅拿手炉的,一病就病上半个月起步。
这么多年来,季舒洵只受过一次罚,起因和还楚成晔有关。
那时楚成晔不愿写功课,经常让季舒洵写,有一日被太傅看到,直接打了板子。
楚成晔打十五,季舒洵打十下。
打完第五下的时候,季舒洵满头冷汗,那双不沾阳春水的手也被打肿了,精致的眉毛紧蹙,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太傅都不忍再继续动手。
季舒洵将右手伸出去时,楚成晔也将手伸了出去。
一边相当自然的说着,“剩下的打我就行,这功课是我逼着他帮我写的。”
最后,是楚成晔被打了二十下,季舒洵被打了五下。
而季舒洵手中的伤却比楚成晔还要慢两天才好。
在季舒洵看来,楚成晔就是皮糙肉厚,还厚颜无耻。
至于代她受罚这事,更不必说。
是楚成晔非得让她代写功课,别人写还不行,美其名曰说是她写字好看。
但她写的字好看有什么用,她不还是得仿楚成晔的字迹。
那是季舒洵第一次被罚,也是唯一一次。
后面季舒洵说什么也不给楚成晔写功课了。
而当初两人的关系在其他人看来属于是挺好的朋友,但没持续多久,后面不仅掰了,关系也一落千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