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明灏摆手示意都让开。
闻言,围着季舒洵的人便让出一条路来。
楚成晔抱着季舒洵离开,邵珩正要跟上去,但齐明灏见他衣服都是湿的,也让人带去更衣了。
等几人一走,就有人在低语。
“楚少将军向来和季世子不和,怎么会突然跳下去救他?”
按照在场人对楚成晔和季舒洵关系的了解,楚成晔巴不得季舒洵嗝屁才是。
虽然这话都不敢说出来。
也就只有楚成晔会这样说。
当事人听到不让人揍他都是好的了。
然后就有猜测,“该不会是楚少将军推的吧?”
这样一说,众人觉得似乎摸到了真相的门槛。
越想越觉得是。
“说不定是想让季世子落水,但今日是殿下生辰宴,当然不能出什么差错,于是落水后就立马去救他了。”
季舒洵这一落水,八成又得生场病。
也有人不觉得是,“分明是那女子拽着季世子的衣裳,这才将他一同拽入水中,楚少将军当时都没动,我就在他旁边。”
“那女子是哪家大人的千金?”
“据说是陈御史大人家的庶女,刚刚女眷那边都炸开了花,说那庶女是想勾引季世子,欲想一步登天。”
“那庶女如此大胆吗?”
“说是个不受宠的。”
“......”
也有人讨论起邵珩和季舒洵的关系来,“话说,不是说邵公子和季世子不往来了吗?”
“你没注意这段时间邵公子天天往季世子那边跑吗,或许过段时间就好了,朋友吵架而已。”
“......”
齐明灏放心不下,见在场众人神色各异,他皱着眉离开。
另一边,季舒洵一被放下,楚成晔隔着门就让人送衣服过来,话都没说完,就要在季舒洵面前脱衣,季舒洵看到他的动作长呼一口气,她甚至有些感到庆幸和楚成晔已经决裂,不然他真的很有可能会上来扒她的衣服。
季舒洵随手拿起手边的东西砸向楚成晔,冷声道:“楚成晔,出去。”
楚成晔脱衣脱到一半,好在他反应快躲开了,否则差点被砸,他转过头来,目光凌厉的盯着季舒洵看,半晌,吐出两个字:“毛病。”
“你才有毛病,要脱出去脱。”话落,季舒洵便弯腰止不住的咳嗽,连说话的声音都是较为虚弱的。
看起来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模样。
见状,楚成晔当然不会和病秧子计较,冷哼一声,将衣服略整理了一下就出去了。
楚成晔相信,要是他再继续脱的话,接下来季舒洵肯定还会找东西砸他。
都是男人,看都看不得。
不仅看他的不成,看自已的也不成。
他在军营时几乎日日都能见到打赤膊的男人,没有哪个大男人是季舒洵这样的。
况且,他这才刚救下他,病秧子转脸就不认人了。
要不是看在上次那千两银子的份上,楚成晔才不会跳下去救他。
病秧子一看就是自卑。
他生得瘦弱,身上也没有几两肉,不像楚成晔这般强健有力。
和他比起来,病秧子也难免会自卑了。
楚成晔这样一想,心中的郁气很快消散。
更衣时,季舒洵让乔曦去查一下这到底是不是意外,乔曦不太放心,季舒洵依旧摆手让她离开,说有霜月在。
等她离开,季舒洵这才开始换衣服。
不过裹胸已经湿透,不能再穿。
她心想,要是早知道的话,季舒洵都不会靠近湖边。
“世子,刚刚阿曦不在您身旁吗?”
季舒洵单手掩唇,轻咳了几声,霜月连忙轻拍季舒洵背脊,看了看四下,并无热茶可润喉,只好作罢。
霜月的眉头微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落水之前霜月就去给季舒洵拿披风了,她叮嘱过乔曦要照看好世子。
霜月伺候着季舒洵穿衣,看着季舒洵泛白的唇色,担忧道:“世子,您先将就着穿,待会早些回府。”
因为落水,霜月很担心季舒洵生病。
这天虽然已经开始热起来,但那湖中的水可也是凉的。
霜月给季舒洵擦着头发,一边说着:“世子,这落水之事依您看是意外吗?”
季舒洵经这一遭,头已经开始疼起来,她揉了揉额头,“或许。”
霜月的小脸都皱在一起了,放下布帛开始给季舒洵按着头,此时恨不得自已没多长出两只手来,“要不奴婢去和殿下说一下,待会直接回府去。”
季舒洵摆手,“不必,若是说了又免不了一番折腾,殿下定会让太医来诊脉。”
季舒洵这种情况当然不敢让太医诊脉。
之前齐明灏赐过一个太医到侯府去,季舒洵最开始都是没让他诊脉的,直到后面手中握有他的把柄错处和家人后,倒是随意。
谅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霜月一想也是。
揉着揉着见季舒洵神情不似刚刚那般难受,又说起另外一事,“世子,您已经足足两个多月未来葵水,宋医师特意叮嘱过不能受寒,那湖水凉得很,奴婢担心您身体。”
门外的齐明灏听到这句话,手中正要敲门的动作顿住。
瞳孔紧缩,似乎不敢相信自已听到了什么。
葵水?
屋内并无他人,那道清冷的嗓音也是自已十分熟悉的。
难不成指的是阿洵不成?
季舒洵是女子?
齐明灏心脏猛地空了一拍,缓缓后退一步, 眸中还带着不可置信的神情。
片刻后,他极为小心的将门打开一条缝,就见屏风后有道人影正在穿衣,透过微小的缝隙,齐明灏能清晰的看到一道淡淡的影子落在屏风之上。
窗外日光洒下,在地面上形成片片阴影。
就连影子,都是透着淡淡的清冷。
一举一动,都让人移不开眼。
有轻微的声音从里间泄出,“世子,这裹胸现下找不到新的,虽看不太出什么,奴婢还是让人去拿一件披风来。”
“嗯。”季舒洵嗓音清淡,晕开一片凉意。
声音虽小,但齐明灏也是从小便习武的,屋中的本该隐秘的对话和真相就这样清晰传入齐明灏耳中。
齐明灏现在都没回过神来,甚至觉得,自已是不是做了一场梦,这个梦甚至有些荒唐。
季舒洵怎么会是女子!
那些话又从何解释。
齐明灏想起和季舒洵相处时的异样和不同。
季舒洵从小样貌生得好,他对于旁人的碰触也是十分排斥的。
齐明灏以前一直觉得是他性格的原因,现在想来或许还有她原是女子的原因在,所以格外排斥别人接触,怕暴露身份。
一想到这事,齐明灏呼吸都沉了两分。
季舒洵的胆子真大!
日光落下照在齐明灏的身上,绣着金线蟒袍华服光影交错。
齐明灏压抑的吐出一口气,不知为何,他心间好似被烈日灼烤过一般,一股热意灼得他几乎沸腾,尤其是想起刚才所见的一幕。
季舒洵只穿了中衣,身形纤瘦,尤其是那截腰细得不像话。
隔着屏风能看到隐隐绰绰的影子。
他甚至能想象到季舒洵的神情,定是带着几分冷意的矜傲漠然,但脸色是苍白的,显得格外脆弱。
齐明灏步伐有些仓惶的离开。
呼吸都乱了。
等到了座位上,他捏着茶杯仰起脖颈接连喝了两杯,以此来扑灭一股莫名的焦躁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