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韵工作室外,庄晓梦将大门锁好以后,刚一转身,林樾归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庄晓梦先是一愣,随即想了想还是主动先开口道:“林总还有什么事吗?”。
林樾归并没有回答,只是用自已冷漠的眼神看向庄晓梦,仿佛时间被定格一般。庄晓梦犹豫片刻,见状只好继续说着:“刚才谢谢林总!林总要是没有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有事。”。林樾归不知道为何突然留下简短的一句话,就伸手拽着庄晓梦将她带进自已的小轿车内坐好,随后对司机师傅说:“武叔,开车。”。
庄晓梦被林樾归突然之间的强势行为弄得不知所以,可又无法反抗,便用力抽出自已的手,赶紧说道:“林总,这是要去哪儿啊?我还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儿呢!”。
林樾归继续沉默不语,武叔这便开口道:“庄小姐,这正是去公司的路上。”。
听闻,庄晓梦这才安静下来,乖乖坐在林樾归身旁。
车子缓缓在林氏集团大楼前一个车站处停下。庄晓梦看着与公司还有一段距离的车站,又看了看坐在身旁闭目养神的林樾归,以及武叔抱歉的眼神,顿时明白了过来,赶紧打开车门先行下车。等到庄晓梦下车后,那辆黑色的轿车又继续向前行驶而去。
庄晓梦下了车,独自走在去往公司的路上,嘴里还不停念叨着:“小气鬼!多搭我一程也不行。生怕别人看见了以为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嘛!”。她一边走一边不满地踢着路上偶尔碰见的小碎石头,走的磨磨蹭蹭的。
车内,林樾归等到车子与庄晓梦有一段距离后才趁武叔不注意偷偷向后瞥一眼。然而,他这一眼,正好瞥见庄晓梦在拿脚下的石头撒气!不自觉嘴角上扬起来!
“最近这几个月,倒是很少见到您笑了!”。林樾归不知道自已的表情是什么样,但武叔透过后视镜将他的脸看得真真切切。
林樾归顿时收起自已的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武叔见状也不再继续说话了。
庄晓梦到达公司时,已经接近十一点。只是人还未踏入办公室,就接到一通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为此,她来不及多做解释就赶紧向人事部请了假往医院赶去。
总裁办公室内,朱颜一听到消息说林樾归回来了,便迫不及待地拿着自已的设计方案去找他。林樾归本来心情就不大好,一见到朱颜更是有些耐不住性子;好在,他及时调整自已的心态对朱颜说:“你们三组的赌约,我已经交给设计部部长了。以后,你有事去找他吧!有问题会有人跟我反映,你也不用一直往办公室跑。”。
朱颜一是为了赌约,另一是为了更多时间和林樾归相处。她扭捏了一会儿才答道:“星梦工程您是企划者,有任何想法都应该及时跟您沟通不是吗?林总,您是觉得我打扰到您了嘛?”。
林樾归强忍着内心的烦躁,耐心解释道:“好。我的想法已经跟你们庄总监对接完成。不管你们内部如何,这件事我只和设计总监对接。好了,你去忙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林樾归二话不说把南助理叫进办公室,将朱颜推走了。原本想就此打住,但他还是忍不住想把庄晓梦叫进来批评一下。于是,他想也没多想就接通了庄总监办公室的座机,但铃声响了许久也未有人接听。直到他耐心用尽,越发觉得愤怒之时,座机终于接通了。没等对方多说,林樾归愤怒的声音就传了过去:“庄总监!到我办公室来!”。
片刻之后,电话那头才传来一个软软的柔弱的声音:“林总,庄总监请假了,好像是去医院了。”。
林樾归挂断电话,手头上的事情也来不及处理就立即叫上武叔往医院赶去。当他下车准备继续往里走时才发现,自已好像并不知道庄晓梦生了什么病,挂的什么科。于是,他又只好折返回公司,从人事部调查庄晓梦的住处。
一整天,林樾归一边处理着公司内部的问题,一边却在担心着庄晓梦的身体状况。直到快到下班时间,夏江一突然来到办公室说要陪他去医院,林樾归才终于有了借口再次去往医院。
车内,林樾归看了看夏江一泛红的脸颊及脖子上一大片的红疹,忍不住吐槽道:“要命的东西你也敢吃,胆子是真大!”。
夏江一皱着眉头摸摸自已起了疹子的红脖子,委屈巴巴地说道:“我看大家都吃的很开心,也想加入嘛!我发誓,就吃了一口,还以为没事呢!哪知道还是过敏了。”。
医院一楼急诊科,替夏江一排队挂号的林樾归正拿着挂号单往医生值班室走时,突然听闻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朗月!我来缴费,你把这些检查单给爷爷拿上去,到病房等我。”。
林樾归一转头,正好看见消失了一天的庄晓梦。只是,她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双眼还微微有些泛红,像是刚刚哭过。林樾归心中一紧,转过头不敢多看,随即慌乱之中朝急诊科医生办公室走。听到来看病的人不是庄晓梦以后,林樾归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只是那一声“朗月”,让他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是那么的熟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林樾归便就此放弃。
等到医生叫出夏江一的名字后,林樾归扶着有些站立不稳的夏江一赶紧朝办公室内走。没等医生开口,林樾归就主动答道:“小麦过敏了。方才吃了一口别人的面包。”。
医生似乎很少听说有人小麦过敏,带着满是疑问的脸仔细查看了一番夏江一起疹子的地方,又听他亲口说起自已以往有这方面的过敏史后,才给开了一些缓解过敏症状的药,让林樾归拿着单子赶紧去缴费。可林樾归一只脚还未离开就见夏江一晕了过去。
医生见状赶紧督促林樾归去缴费,又叫来两位护士将夏江一扶到治疗室,赶紧给打了一针抗过敏的药物;等到夏江一呼吸平稳,才离开。林樾归交完费回来时,夏江一已经输上液体了。于是,他只好遣走武叔,一个人留守在夏江一身旁,等待他情况好转,苏醒过来。
林樾归一直等夏江一醒过来,并将他带回自已家,吩咐阿姨给做了顿大餐才离开。他按照上午从人事部拿到的庄晓梦的住址,一路找了过来。此时,一栋老式小区内,纸张上写的二楼那扇窗户漆黑一团,不像是有人在家的样子。
林樾归以为是自已找错了地方,正准备启动车子离开时,一辆SUV突然出现,停在了楼下。他原本并未在意,可眼看着下车之人就是庄晓梦,而她身旁另一位从未见过的男士让林樾归又不自觉皱起眉头来。他就那样静静地坐在车内,观看着前方庄晓梦和那位男士一同朝楼上走去。他眼看着二楼那扇漆黑如野的窗户亮起光芒,又眼看着印在玻璃窗上两人相拥在一起的倒影,不自觉咬牙切齿般地攥紧拳头,许久后才默然离开。
此刻,庄晓梦家中,庄炎正扶着庄晓梦在沙发上坐下。他眼神关切,伸出手背试探着庄晓梦额头上的温度,忍不住说道:“不是说让你有事给我打电话嘛?朗月爷爷都住院了你才告诉我。自已一个人在医院跑一天,累到发烧。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啊!”。
庄晓梦虚弱的眼神,温柔地看着蹲在自已面前的庄炎,安慰着他道:“放心啦!我没事!你昨晚值班,晚上又做了一场大手术,我是担心你没时间休息,就没告诉你。朗爷爷还在重症监护室,我只是担心朗月高考怎么办!希望他能撑到朗月高考结束!”。
庄炎为庄晓梦倒上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劝解着庄晓梦道:“有乐乐在,她不会有什么事的。最近这段时间,朗月和乐乐的关系倒是好了不少,很多从来不跟你我讲的话都跟她说了。倒是挺依赖她了。”。
庄晓梦只是淡然一笑,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上一口后才说:“那不是挺好的嘛!我还担心她将来会变得像我一样,身边一个亲人朋友也没有。对了,哥,乐乐姐明天还要上课,让她陪着朗月真的好吗?”。
庄炎走进厨房给庄晓梦热上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后,又回到客厅继续与庄晓梦说起:“马上又是高考又是期末考,她这个体育老师早就到了该“生病”的时候。把饭吃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去医院替她,你好好上班就行了。”。
庄晓梦艰难痛苦的神情吃着桌上的饭菜,庄炎见状以为她是不舒服,岂料庄晓梦犹犹豫豫间主动开口说:“哥,小宝好像并不恨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对我一点恨意也没有。”。
庄炎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中,一时也不知道自已该怎么回答。只听庄晓梦继续自言自语着:“我答应了林叔叔,不再和小宝有牵扯,可我还是忍不住。每次看到他,我都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晓梦,告诉我,你到底需要还谁的债?不管要还多少,我都可以和你一起负担。”。庄炎看着左右为难的庄晓梦,不忍心见她这副自责内疚、不断隐忍的模样,便主动问起。然而,庄晓梦只是对着庄炎微微一笑,随即埋头专心吃饭,不再与他闲聊。
庄炎无奈,无法从庄晓梦口中得知她身上背负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只好放弃。等庄晓梦吃完饭,洗漱完毕上床睡觉后,庄炎才给席乐打去电话。电话中,席乐说:“放心吧!朗月还好,不哭不闹,该吃吃,该休息休息。闲时就看书,也没落下功课。”。
庄炎隐隐担忧着,这样的朗月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想了很久,庄炎还是让席乐把手机拿给了朗月,并对她说:“朗月,这些日子我虽然对你态度不好,但我觉得你该长大了。我们希望你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朗爷爷希望你以后能过上怎样的生活,包括以后你自已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们每一个人都该有自已一直坚持的东西,这样才能活下去;晓梦已经为此付出了很多,朗爷爷也是。我知道学习很累很苦,并不比任何一件事简单,但我们都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你的天赋很高,不要浪费。我并不想过多安慰你,我相信乐乐已经对你说过很多这样的话了。我希望你能坚强,朗爷爷不只有你一个家人,他也是我们的亲人;不管未来有多大的难关,我们都会陪你一起度过。别怕。”。
庄炎没有听见电话那头朗月的声音,以为她像以前一样只是把手机放在一旁,不想听他讲话;正在他要挂断的时候,朗月有些沙哑的声音终于说起:“炎哥哥,替我跟梦姐姐说声对不起!对不起,以前的我太任性了。我会照顾好爷爷,照顾好自已,你们不用担心我。”。
庄炎还以为自已幻听了,赶紧将电话音量加大。然而,电话那头,朗月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而再次响起的是席乐的声音:“听见了吧!我就说别担心吧!朗月已经不是从前的朗月,你应该相信她,对她态度好点儿!”。
庄炎眼含热泪,嘴上却依旧不心软道:“那鬼灵精,谁知道她啥时候就又变了。”。
席乐不语。
由于是寂静的夜晚,老房子隔音效果又较差,躺在卧室里的庄晓梦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从客厅传来的庄炎和朗月的对话声,也不禁淡然一笑。她忽然想起,十年前,她第一次见到朗月时,朗月脸上的眼泪都还没来得及擦,就拿着一把比自已手还大的水果刀指着她说:“你走开!是你们杀了我爸爸!你们都是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