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慢慢西沉,余晖映照着原西县城。
古朴的石桥横跨在原西河上,淳朴的渔船在江面上轻轻飘荡。
寒冷晚风轻轻吹拂,王满银一家人走在石桥上,手里提着一个网兜。
网兜里面是一块腊肉、一盒桃酥,以及两把旱烟。
来到县委会,哨兵已经认识他,接过他递来的香烟,小声道:“田主任已经回家了。”
王满银点点头,沿着石板路朝斜坡最上面的窑洞走去。
还是这个院子,还是那个躺椅,不过徐国强并没有躺在上面,反而是一只黑猫慵懒的趴在躺椅上,看见他以后,不为所动。
院子西边的小花园里,徐国强只穿着黑色的线织毛衣,手里拿着锄头,正在专心挖地。
他看上去既不像个农民,也不像个干部。
农民不会穿着毛衣干活,干部也不会像个老农一样做这些农事。
徐国强抬起头,亲切道:“满银来了,这是你婆姨娃娃?”
王满银亲切道:“对,这是我婆姨,孙兰花,还有两个娃娃。”
兰花按照自家男人之前教自已的,叫了声徐爷爷。
两个孩子则奶声奶气喊道:“曾祖父。”
徐国强愣了一下,开怀大笑,扔掉锄头,拍着手走了过来,看着两个小家伙,眼里满是喜爱。
“这两娃娃,长得可真俊,就是瘦了点儿,满银,你可得担责任。”
年纪大了,对于小孩子有着天然的喜爱。
王满银将网兜里的旱烟拿出来,“老爷子,上次的旱烟抽着咋样?”
徐国强也不见外,接过旱烟闻了一下,“就念着这口,烤得可真不错,多少钱?”
王满银故作不满,“这哪儿要您钱,就是晚辈孝敬您的。”
徐国强摇头,“那不行,我这么大岁数的人,哪儿能让年轻人吃亏。”
王满银岔开话题,扶着他的手,“老爷子,咱进屋说,外面天冷,您这身子真硬朗,还能下地干活呢?”
徐国强面露得意,“那可不,他们都说我没情调,花园不拿来种花,反而用来种庄稼。”
“种庄稼有啥不好?花花草草只能拿来看,庄稼可是实在能装进肚子里的。”
徐国强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你要去当官,肯定是个实干派。”
“害,我哪儿有当官的本事。”
刚走进屋,笑容满脸的田福军就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他手里提着的网兜,立马皱眉,“满银,我可给你交代过空手上门。”
王满银无奈道:“福军叔,我当然有把你的花放心里,但兰花终究第一次来,她非得闹着买点儿东西,不然心里不踏实。”
“我犟不过她,就把自已熏的腊肉带了一块,还有一盒给晓霞的桃酥,都不是啥值钱东西。”
兰花诧异看着自家男人,自已啥时候闹着说这些话了。
田福军不是个傻的,一看就知道是王满银找的借口。
光说腊肉,谁没事出门带腊肉在身上,总不可能特意回罐子村一趟带过来的吧?
不过他也没揭穿,有些事情心照不宣,他板着脸看着兰花,“下次可不许了,让玉厚老哥知道了,背后指定骂我呢。”
兰花脸上堆着笑容,两手紧紧攥在一起,“不会不会,我爸可尊敬你了。”
田福军示意他们坐,王满银一屁股坐在弹簧沙发上,柔软的感触瞬间从屁股上传来。
这可是稀罕物件,坐着舒舒服服的,不愧是县里的领导。
拴着围裙的徐爱云听见动静,从院子东边的厨房走出来,笑如春风,“这就是满银吧,真是一表人才,早就想叫你来家里吃饭,今天好好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看着兰花,眼里露出赞赏,“好俊的姑娘,满银,你的眼光可真好。”
王满银重新起身,“徐主任,早就听说您手艺好,今天有口福了。”
兰花也起身,没有说话,她现在大脑一片混乱,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浑身不自在。
徐爱云故作不满,“叫什么主任,这孩子,叫婶儿。”
王满银打蛇上棍,“诶,婶儿。”
说完,轻轻碰了一下兰花,兰花这才上前,“婶,婶儿,我来帮你。”
徐爱云连忙拒绝,“哪儿让客人进厨房的道理,你们好好坐着就行。”
王满银:“婶儿,你就让兰花去吧,她和面有一手,好歹帮你打个下手,陪你说说话。”
兰花捣蒜般点头,“对,婶儿,我可能干了。”
徐爱云噗嗤笑了一声,“好,你正好陪我说说话。”
兰花跟着徐爱云进厨房,王满银重新坐下去。
两个孩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屋子,正东张西望四处打量。
木地板,弹簧沙发,茶几,白得发光的墙壁,吊灯,冰箱,收音机,墙上还有伟人画像,看上去比现代也差不了多少。
田福军对两个小家伙招招手,用一口纯正的陕北方言道:“娃子,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有雅和有庆看了自已爸爸一眼,得到肯定的示意后,这才迈开两条小短腿扑了过去。
田福军将两个孩子放在腿上,“呵呵,没想到我已经当上爷爷了,唉,我家大小子比你差不了几岁,别说娃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话不是这样说的,晓晨是有大本事的人,等大学毕业,那可是大学生。”
田福军呵呵笑了两声,这也是他比较骄傲的点,儿子性格沉默,为人上进,再有两年就大学毕业,前途一片光明。
客厅里,三个年龄段的男人闲聊起来,田福军习惯使然,问了很多生活上的问题,王满银说的头头是道。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许多后世的成功理念直接拿出来说就行了。
他也不怕田福军怪罪,毕竟从原著里就知道,这是一个相当开明的领导。
田福军也是越说越起劲,受到不少启发,最后感慨道:“满银,你合该去为人民服务。”
王满银苦笑一声,他倒是有这个想法,哪个男人能拒绝权力。
但是他这个成份和名声,太难了,当官的审查太严格,他铁定过不去。
而且他也不想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出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