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空气潮润，悠悠扑来春天特有的芳香。
尤其是暖春解冻泥土那缕新鲜的黄土香味儿和新草发芽的芬香，让人心旷神怡。
城郊的山坡上，一棵杏树在春风吹拂下绽放出了绿芽，一辆货车从土公路上碾过，溅起的泥土刚好落在绿芽上。
王满银坐在货车里，嘴里叼着没有点燃的香烟，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他的心神不由放松了许多，至于旁边的少安则是睡的沉沉的。
清晨的原西县，已经热闹起来了，恢复精力的人们再次重复一日又一日的工作。
王满银将货车开到原西钢管厂，听说这里以后是专门生产钢管的，招了几百个工人呢。
但招的这几百个工人也没说明是怎么招的，莫名其妙就招满了。
来到钢管厂，将设备卸下来以后，收了两包烟，婉拒了吃早饭的邀请，他带着少安回原西运输公司。
少安一双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胡子拉碴，头发乱糟糟的，显然这几天累的够呛。
他拍了拍脸蛋，强打起精神，将刚才在钢管厂得到的香烟拿出来看了看，“姐夫，这香烟咋是拆开的？”
少安脸色有些难看，一包烟都舍不得给完整，明显就是敷衍他们。
当即打开烟盒，两张纸币随之掉了出来。
少安愣了一下，原来是烟盒里面夹着两元钱，拿过姐夫的一看，同样是两元钱。
他脸色瞬间好看许多，“钢管厂的人还是很不错的。”
王满银没好气瞥了他一眼，“少安，你现在咋变成这个求样了，别人不给你点儿好处你就不干是吧？”
少安愣了一下，反思了一下自已，“姐夫，你说的对，我咋成这个求样了。”
王满银点燃香烟，吐出一口浓厚烟雾，没有多说，现在司机的风气就这样。
少安喜滋滋的将袜子里面的钱全部拿出来，开始清点一路上的收获。
“吴先生那里得了五元钱，太远钢厂那里得了一盒烟，钢管厂给了一盒烟两元钱，姐夫，这趟咱得了两盒烟七元钱呢。”
“加上跑远途的补贴，还有四块钱，哈呀，这是大半个月的工资。”
他脸上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从小穷到大，哪里感受过挣这么多钱的感觉。
回到原西运输公司，将盖了各种章的文件交还给班长张胜利。
张胜利看出两人的疲惫，拍拍他们的肩膀，将补贴直接给他们，“辛苦了，给你们放两天假，好好休息。”
少安眼睛里满是血丝，但精神头却很好，笑嘻嘻道：“张老大，下次还让我们跑长途呗。”
张胜利伸出食指隔空点了他两下，“你小子，这趟出去不少挣吧。”
少安挠挠后脑勺，“没有，没有。”
王满银拿出刚才在钢厂管得到的烟盒，直接塞到张胜利口袋里，“张老大，你拿着抽。”
张胜利故作不满，“满银，你这是干甚，我还能要你的东西？”
王满银退后一步，“啥要不要的，就一盒香烟，没个啥。”
少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也将香烟塞到张胜利兜里。
张胜利眼里的笑意更多，“你俩小子，行了，回去好好休息，多待一天两天的也没关系，和婆姨好好亲热亲热。”
从原西运输公司出来的时候，少安脸上还有些心疼，“一盒烟、两元钱就这么没了，张老大这日子过得可真舒服。”
王满银双手插进袖筒，踹了他屁股一脚，“声音压着点儿，有本事你别给。”
少安将脑袋摇成拨浪鼓的样子，“那不行，必须得给，说不定下次跑长途的时候，张老大还叫我们。”
王满银捶了捶自已的肩膀，扭了一下脖子，浑身发出炒豆子般的脆响。
“得了吧，最近可别让我跑长途了，累死个人，走，买点儿热乎的东西吃去。”
先把行李放回宿舍，两人在街上各自买了一个烧饼，然后走进理发店，理了一个寸头，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许多。
“姐夫，那咱现在回村去？”少安打了个哈欠，感觉眼皮像是铁皮一样，快要睁不开。
王满银虽然也困，但还是摆摆手，“你先回宿舍等着我，我去找个人。”
和少安分开，他找张胜利借了一下自行车，来到了鸽子市，见周围没人，将柳条箱从随身空间拿出来。
大早上的，鸽子市自然是没开的，但马六的家他已经轻车熟路，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睡眼惺忪的马六将门打开，看见是他以后，眼睛立即一亮，赶忙让他进来。
“满银，事儿办的咋样？”
王满银先是喝了一口茶水，然后从兜里拿出一个信封，“呐，都在这里，一共是四千六百元，有些东西我没卖给马猴，感觉不值。”
马六打开信封，看着里面厚厚的一沓钱，立马笑开了花。
说不羡慕是假的，王满银忍不住道：“马六，你这行当可真挣钱。”
马六摆摆手，“那些物件儿花了我两年才收上来，也就是一锤子买卖。”
王满银打开柳条箱，露出剩下的物件儿，“呐，这些玩意儿马猴给的价钱太少，我没同意。”
马六也不在意，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些玩意儿本来就不是啥值钱玩意儿，这些个大袁头，我一毛钱一个就给收上来了。”
王满银嘿嘿笑了一声，搓搓手，“马六，那你能倒腾给我不，我就喜欢这些玩意儿。”
马六大手一挥，“啥倒腾不倒腾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你要喜欢就全拿走。”
王满银也不客气，当即把柳条箱里的东西放进挎包里。
还没完，马六又抽了五张大团结出来放在他面前，“满银，这事儿你辛苦了。”
王满银象征性推辞，“这哪儿行，你还给了我一根小黄鱼，再要就多了。”
“不多不多，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担多大风险，拿多少钱，对了，这一路上有盘查你的没？”
王满银见状也不再推辞，接过五十元钱，点点头，“有，每个地方都要查，还会搜车嘞，不过我藏的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