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总算看见烟火了，再走下去我还以为到了深山老林里。”
王满银看着眼前美轮美奂的场景，松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放松。
人类是有探险因子的，但是在幽寂的山林里，如果一直是一个人的话，来自大自然的恐惧总会让人心神不宁。
山林好似变成了择人而噬的怪物，仿佛随时会遇到生命危险。
两人朝前走去，在山间看见了一座茅草土墙屋，没有院墙。
走到茅草屋门口，陈建林脚步顿了顿，“哥，你去问一下柳明月家在哪里？”
王满银没好气看着他，“十七八岁的人了，怎么连问个人都不敢？你这样还想娶到婆姨？”
陈建林面色通红，“问就问，我是怕把人给得罪了。”
他正想上前，王满银把烟盒递给他，“拿着，你空手上门，谁稀罕招呼你。”
陈建林拿着烟盒，深吸了几口气，举起手做出敲门的姿势，随后转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哥，该咋说？”
王满银翻了一个白眼，正想说话，木门却吱呀一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一个穿着破洞大褂，皮肤黝黑头发花白的老年人出现，手里还拎着柴刀，一脸警惕看着他们。
“你们找谁？”
老人说的是地道的陕北口音，王满银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后抢过烟盒，递了一根香烟，温声道：“老爷子，我们是罐子村的，找柳家寻个亲戚。”
不料老人听了以后，面色瞬间变得难看，“叫谁老爷子，老子今年才四十岁。”
王满银张张嘴，眼角抽出，仔细打量对方的面容。
四十岁？说六十岁他都觉得年轻了。
但也不是没可能，常年劳作，又饿着肚子，精神面貌能好才怪了。
他当即笑了一声，“嗨呀，看我这眼睛，大哥，来，抽烟抽烟。”
老汉将香烟接了过来，眼里闪过欣喜的神色，放到鼻尖闻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放在兜里。
抽肯定是舍不得抽的，好好保存，等哪天家里来客人了，再拿出来招待。
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但手里的柴刀没有放下，“你们来柳家寻亲戚？村里姓柳的人家不少，没听说和罐子村有亲戚来往。”
王满银指着陈建林，“是这后生，他和柳明月是高中同学，今天刚好路过，就来看看。”
陈建林的脸瞬间红了一片，这话说的太明显了。
老汉恍然点头，打量了一下陈建林，着重看了一下他穿着的的确良工装，眼里露出满意的目光，“这后生不错，就是瘦了一些，看上去没几把子力气，文化人？”
陈建林慌忙摆摆手，“不是文化人，就是念了几年书。”
王满银踹了他一脚，这时候还谦虚个屁，“大哥，这后生是高中毕业生，正儿八经的文化人。”
老汉笑着点头，“还没婆姨吧，家里光景咋样？我有个女子，长得俊的很，又肯干活，要不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下山村穷的不行，特别是每年冬天，都有冻死和饿死的。
也是因此，下山村的后生娶不到婆姨，女子也嫁不出去。
谁要是能把闺女嫁到外面的村子，在村里保准有面子。
当然那，外面村子的人也不是傻的，轻易不愿娶下山村的女子，拖累太重，自已的粮食都不够吃，咋可能让自已婆姨补贴娘家。
王满银的际遇是别人可遇而不可求的，娶到兰花这么个好姑娘，不仅不用补贴娘家，反而让娘家来补贴他们。
陈建林愣住，求助般的看向王满银。
王满银此时也感觉到下山村风土文化的不同，打了个哈哈，“大哥，你家女子这么好，肯定不愁嫁不出去。”
老汉察觉到他们的意思，当即正色道：“我家女子真的好着嘞，我姓郝，你们大概听说过。”
“我们家的成分虽然不好，但这不关娃娃的事情，我的女子目前在县立高中念书，有文化，长得漂亮。”
“我对她的要求不高，只要能有个一百元钱的彩礼，就可以把她娶回去。”
“你们穿这么好的衣裳，家里光景肯定不错，一百元钱的彩礼肯定能拿出来。”
“你们不要以为我是诓骗你们的，实在不行到家里坐坐，喝碗水，我把女子给你们叫回来看看。”
王满银哑然失笑，“郝大哥，这就不用了，我看你给我们说说柳明月的家在哪里。”
郝老汉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逆转，挥挥手，“啥柳明月，没听说过，我们下山村没这号人。”
王满银盯着他，“大哥，你要是这么说，那就没意思了，把香烟还我，我到别处去问。”
郝老汉立马捂着口袋，摇摇头，“后生，我真没骗你，下山村没有叫柳明月的。”
“你放屁，柳明月跟我说过，她就住在下山村。”
郝老汉一脸无辜，“我们这哪有叫娃娃大名的。”
王满银一拍脑袋，原来是这么个事，农村里盛行贱名好养活，许多孩子没有大名，更别说让大人记住了。
他只好问道：“大哥，那你告诉我们姓柳的人家住在哪里？我们自已去找。”
郝老汉看在香烟的份上，指了一个方向，两人道谢，正要离开的时候，一个挎着竹筐的年轻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姑娘穿着一身明显是自家织的粗布衣裳，上面的染料很不均匀，看上去肮肮脏脏的。
脸颊凹陷，露出清晰的颧骨，面带菜色，头发枯黄，低着头看不出具体的五官，但行走间却能看出身材不错，前凸后翘。
“爹，他们是啥人？”年轻姑娘开口，眼神不断落在两人的衣着上。
郝老汉眼睛一亮，赶忙介绍道：“这就是我家的女子，叫郝红梅，名字好听吧，她爷爷给取的，这两后生是罐子村的，来找柳明月，咱村里压根就没这号人。”
郝红梅闻言，认真打量两眼，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好像是在勾引人。
她轻笑一声，“爹，你糊涂了？柳明月就是柳三叔家里的大娃子，就往后面走，往左拐，院门口种了两棵杏树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