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迎着阳光离开。因为三伏天外面热得窒息;因为颜令儿给他比划手势,让他跟进去;因为他也想看看姐姐平时如何与竞争对手相处。他不能再明目张胆地现身了,于是戴上一顶棒球帽,进入大厅,寻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把自己藏在角落。
吕喻炀紧张得心脏加速。前不久他才犯了一个错误,对此耿耿于怀,现在,虽然这件事没那么坏,但还是有点儿像在暗中偷偷窥视。座位不远不近,刚好能看见他们站在值机队伍里。她与那名外国人并肩,不时仰头与对方说几句话。那是一位高大的男性,总穿黑白色,总是对她的言语深思熟虑。颜姐在后面和她的女友挽着手,相互依偎,相比之下,那两人显得又亲近又疏远。
他不确定那二者哪种比重更多——是亲近中透露着疏远,还是疏远里带着亲近——只盲目地徒增信心,认为他们暂时没擦出爱的火花。恋爱怎么可能那么冷静呢?吕喻炀无法理解。他的迷恋萌发于十七岁,生长得焦灼而迅速,但那个人保持着平和,好像天生如此,不需要任何克制。
过了许久,他们走去了柜台前,对手负责搬运所有大大小小的行李箱,把它们移到传送带上。他一时看向了别处,心中冒出幻想,企图替代眼前的事实。倘若和姐姐出门旅行,选哪里才好?去深山森林,去城市,还是去海边?他想了一会儿,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托运行李后他们就要过安检,进免税店,送行的人不能继续跟随,只好在这里分别。
“别走啊。”
突然,颜姐发来消息。吕喻炀一抬头,看见她和女友在正前方张牙舞爪地呼唤他。
“再待会儿嘛。”
他想象得到她那种戏弄小孩子的语气,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听了话。“国际航班出发处。”颜令儿又补充道,给出指引。吕喻炀躲着他们,绕到侧面,犹如一场追逐逃脱的游戏。出发处有几条通往一层的扶梯,要用登机牌上的条形码打开闸门。姐姐和他停在了伴手礼店附近,而颜姐她们匆匆跑向相反的方向。
好奇怪,似乎她们没有明确的目的地,而是要寻找最佳的观赏角度。此时此刻,吕喻炀站在出发大门的斜后方,藏在一排装饰性的绿色盆栽后面,他的视线自礼品店前收回,摆正,上升,偶然之间,在那一系列连续的秩序中,他撞破了一个被事先安排好的巧合。
原来,不只有他前来送行。
那个男人投以目光,径直冲着绿色植物的茎叶。他在试探,或是确认——确认自己在这里,发现了他。那是一种赤裸的挑战吗?吕喻炀从盆栽后走了出去,为了证明某些莫名的、捉不住的东西。他思考着他们的位置,如果用一条俯瞰的线连接起来,会是梯形还是不规则的多边形。他望向付栗,心跳又变快了。他弄不清她和他们的距离,唯一清楚的是,她始终在所有形状的中心。
他的姐姐快步走向他,并未表现出欣喜。然后,男人靠近了,凑到耳边说悄悄话,暧昧得像要拥吻她。
吕喻炀想冲出去,却忍住了。他懂事,不想把场面弄得一团糟,让姐姐觉得难以收拾。他开始审视他,想象他们的私语。那看起来是个会把“我爱你”挂在嘴边的人——没准他悄声传递的就是这句话。语言具有力量,付栗曾经在课上强调过很多次。所以他的告白只说到“喜欢”,因为在她眼里,从青春期末尾的男生口中而来的“爱”,一定显得不够真诚。
如果能早出生几年就好了。失落的感觉混乱地游荡着,他压低了帽子,准备离开。
※
说出那句话的时候,魏岚悄然抬起眼神,凝视着正前方。
他挑衅了他们,偏要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与她耳鬓厮磨。为什么不呢,既然颜令儿突然联络他,告知了时间,就应该珍惜这次机会。付栗是个有原则的女孩,不会随意对刚高考完的小鬼下手,唯一迫在眉睫的是确保他们真的去旅行,而非到国外登记结婚。他心里清楚她很珍惜钟应,但那个人不一定能契合她的欲望。他选择了只有他做得到的事,舍弃一部分自尊,忍受着羞耻,为了换来她的触碰与抚摸。他引诱她,同时被她驯服。
事实是,他成功了。那女孩一时蹙眉,目光浅浅飘忽,但很快,她就转了身,留下一个利落的背影。她总是令他渴望:明明在床上展现出温柔果决的样子,可还是会因为一句衣冠楚楚的诱惑而动摇。
魏岚目送着她走远,直至那抹亮眼的红色彻底消失。接着,还有一项任务亟待完成,他拿出一小罐酒精饮料,环顾四周,找到那名戴着棒球帽的准大学生。
少年心有郁结,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