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领着吴磊和另外三名官兵踏入了镇子。
这个镇子位于两府交界之地,再往前走一个月便能抵达函谷关,出了关继续前行将近一个月,就到了流放地——西北边陲之地。
“强哥,这黑漆漆的镇子上没人呀?能买到吃的吗?”吴磊与众人走在街道上,望着空荡荡的街道,黑漆漆的一片,哪有店家开门?
周强也不确定是否能买到食物,但他来此还有其他目的。
这个镇子位置独特,比一般镇子要大许多,纵横交错着七八条街道。
由于对镇子不熟悉,几人只能一条条街寻找。
“吴磊,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这样吧,我们分头去找开门的店铺,找到后回到此处集合。”
周强环顾四周,此时他们正处在镇子口的第一条街交叉口,位置相对比较显眼。
吴磊表示赞同:“好的,就听强哥的,兄弟们,我们赶快分头行动,争取早点找到卖吃食的铺子,我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
其他人立刻朝不同方向散开。
周强看了看周围没人,便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绕了两条街后,他来到一条小巷,在门上轻敲了两长一短,很快门就从里面打开,传来一声低沉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来了,进来吧。”
周强警惕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确认没有一个人影后,才闪身进入院子。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强才蹑手蹑脚地走出院子,手中紧握着一个小巧的瓷瓶,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瓷瓶塞进怀里,身后的木门也随之悄然紧闭。
周强迈着大步向约定的地点赶去,刚转过街角,就远远地瞧见一个身影已在交叉口等待。
周强清了清嗓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强哥,我找到了还在营业的吃食铺子,已经和店主说好了,让他们先不要打烊。”刘东见到周强走来,喜上眉梢。
周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说道:“等其他人到齐了,我们就一起过去。”
一个时辰后,周强等人再次回到破庙。
此刻,破庙里异常安静,只能听到阵阵呼噜声。
周强几人将背上的包袱放在地上,一共两个大包袱。
一个装着官兵的食物,另一个则是犯人的窝窝头。
窝窝头价格低廉,一文钱可以买两个,制作简单快捷。
好在现在还是温热的,但到了明天就会变得又冷又硬,难以吞咽。
“别睡了,都起来,吃饭了。”
周强第一次主动喊这些犯人吃饭,这着实让人有些出乎意料。
正在熟睡的人们被周强的这一嗓子惊醒,本来就饥肠辘辘的他们,听到“吃饭”二字,更是眼睛放光。
万老太一家已经睡下,此时也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
万老太揉了揉眼睛,借着门口堆积的火光看去,只见官兵正在给大家分发食物。
万老太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连忙推了推身边的万二嫂。
“老二媳妇,你快看看,娘是不是在做梦?这官兵怎么还发吃的?你掐娘一下,看看娘是不是还没睡醒?”
万二嫂迷瞪的坐起来,看了片刻道:“娘,是在发吃的。”
万星墨早就被官兵吵醒了,他们一家就紧挨着万老太一家睡,中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
“万奶奶,官兵负责流放犯人的三餐,这可是朝廷的明文规定。
坐大牢还有牢饭呢,不过这待遇就因人而异了。
有的官差会克扣犯人的餐费,本来该有三个窝窝头,他们可能一天就只给一个。
只要不把犯人饿死,就往死里饿着,这样犯人就没有力气找麻烦了。”
万老太听完,一拍大腿,低声骂道:“那两个没了良心的狗官差,这一个月来,别说窝窝头了,我们连渣都没见到,肯定是被这些黑了心的狗官差给吞没了。
他们活该被狼吃,真是罪有应得!”
万星墨默默坐回去,偷偷看了一眼万老太。
他从未见过如此鲜活的老人家,柳氏向来都是端着的,在人前总是一副亲善和蔼的模样。
万星墨看着万老太骂人,觉得十分新奇。
不过,他倒是觉得这样的万老太更加亲切,也更接地气。
官兵很快就发到了万老太一家人面前。
周强按照人头,给了万老太一家十六个窝窝头,连小福宝都有份。
这可把万老太高兴坏了,她对这些官差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轮到万星墨一家时,周强冷着脸,在另一个包袱里摸了半天,才慢吞吞地掏出五个窝窝头,然后像扔垃圾一样扔到万星墨身上。
他的动作粗鲁无礼,充满了侮辱。
窝窝头纷纷砸在万星墨身上,坐在万星墨身后不远处的万星宸气得双眼通红,双拳紧握,准备上前与周强理论。
却被万星墨察觉到一把按下,“哥,他们简直太过分了。”
万星宸看着大哥弯腰在地上的灰烬里捡窝窝头,心中的屈辱和不甘让他的脸都变得狰狞起来。
周强傲慢地看着万星墨拾起沾满灰尘的窝窝头,眼神中充满了嘲讽,他不相信人的脊梁骨再硬,能敌得过饥饿的折磨。
周强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万星墨捡起来的窝窝头,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官兵走后,万老太慢慢挪过来,接过万星墨手中的窝窝头,将自已手中干净的窝窝头换给了万星墨。
“墨儿,万奶奶给你换,咱们庄户人家不怕脏。
我知道你们爱干净,把这个给万奶奶吧,你叔叔们都能吃下去。”
万星墨惊讶地看着递过来的干净窝窝头,它还用干净的布包裹着。
万星宸也疑惑地看着万老太,哪有人愿意吃脏东西呢?
万老太趁万星墨发呆的瞬间,迅速拿走了他手中的窝窝头,把自已怀里的窝窝头塞进了万星墨的手中。
“拿着,要是现在不想吃,就留着明天吃。
只要我们能坚持到边关,路上受的苦都会过去的。记住,命最重要。”
万老太这番话看似对万星墨说的,实际上是说给万星宸听的。
万星宸看着哥哥的背影,这个在他心中一直如青松般挺拔的背影,如今竟然为了几个窝窝头而弯下了腰,他心中怎能不愤怒?
如今听了万老太的话,他才猛然醒悟,是啊,命都没了,还能指望谁为他们家平反昭雪呢?
万星宸默默地从万星墨手中接过窝窝头,转身分给家人,而他自已却把窝窝头塞进怀里,舍不得吃。
他今晚吃了肉干,现在还不太饿,这窝窝头在关键时刻还能救一命。
与万星宸想法一致,赵氏、万金书和万奕柔也都把窝窝头塞进了怀里,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更加艰难。
万星墨凝视着万老太怀中的窝窝头,尽管无法看清上面的灰尘,但可以想象,那肯定是又黑又脏。
万星墨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万老太毫不客气地打断:“墨儿,你能叫我一声万奶奶,那就是咱们有缘!
这点小事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你就别瞎琢磨了,赶紧歇息吧。
听说明天就要钻进那片林子了,这一个月的路恐怕更难走喽。”
经过这一番闹腾,又过了一个时辰,破庙里终于恢复了宁静,可万老二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心里还惦记着院子里的那些番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