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张老太在门口站着,看到他们过来,又往前迎了几步。张建安看见他娘穿着一身崭新的棉袄,围着头巾,也加快速度走到张老太面前。张老太看见张建安用纱布吊着的胳膊,想要触碰又怕没轻重的伤着他,又看了看他消瘦的脸颊,于是摸着他的脸说:“瘦了,瘦了,在外面没吃好,娘等会给你坐酸菜炖棒骨,好好补补。这胳膊这么回事啊?怎么还吊着啊?”
张建安因为一手抱着钢头,另一只手吊着,就弯下腰跟张老太说:“娘,没事,快养好了,过几天就不用吊着了。没瘦,部队上吃的好着呢,有时候还能吃上白面馍馍呢。”
这时陈麦穗走上前来说:“娘,建安,别在外面说了,太冷了,先回家再说。”
张老太连忙拍着腿,说:“对,先进屋,进屋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娘给你做糖水鸡蛋吃。”张老太想要从张建安身上接过钢头,被张建安拒绝了,说着:“不碍事,这手没事,抱的动他。”张老太也没强抱,短短几步路,一会就到了。
陈麦穗进屋时,发现张家大房和张家二房都到齐了,男人都在炕上坐着,张大嫂在炕边嗑瓜子,孩子们都在炕角玩弹珠,张二嫂在炕边坐着哄孩子,看见陈麦穗进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张建安和陈麦穗打完招呼,坐到炕上。张母一进门就急急忙忙的拿着鸡蛋去厨房做糖水鸡蛋去了。
张建安从口袋拿出两包香烟递给张父,又在口袋里面拿了一包剩了半盒的各分了一支递给张大哥和张二哥。张建安给张父点上烟,张父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眯着眼睛,幸福极了。张父弹弹烟灰,问:“老三啊,这手怎么回事啊?没事吧?”
张建安回复说:“没事,快好了。医生说养养就行,两三年没回来过年了,刚好又请了假,和病假一块,正好在家里过完年再回部队。这铁头、钢头从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呢。”
张父说:“是啊,好多年咱家都没那么全过了,今年你们都回老宅这边过年,咱热闹热闹。”
张建安和张二哥张建平都点头同意了。
这时候张母和张大嫂端着两碗红糖鸡蛋水出来了,一碗递给了张建安,一碗递给了陈麦穗。红糖的香甜和鸡蛋淡淡的腥味吸引着家里的小孩,尤其是张大哥和张二哥家的孩子,都眼巴巴的盯着碗。
陈麦穗本身自已也不是很喜欢吃糖水煮鸡蛋,就把自已身前的那一碗推到桌边,把石头喊过来,让他跟自已的姐姐妹妹分吃了。
张母说:“不用给他们吃,你俩快吃,锅里还有点糖水等一下给他们一人喝一口。”
陈麦穗拉过身边的篮子,把三个油纸包递给张母、张大嫂和张二嫂,说:“这说建安带回来的海鲜干,煮粥或者煮白菜的时候放进去一把就会很鲜,我一家分了点。”
张母手里抱着还推拒道:“你们留着吃呗,给我大孙好好补补。”
陈麦穗说:“也不多,就是一家分一点尝一下,大家都尝尝鲜。”
张母和张二嫂都推拒着,但是张大嫂接过去却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看见里面的东西不多后,那嘴巴又管不住了。
张大嫂李翠花说:“老三家的啊,你就拿了这点东西过来啊,不给你这些侄子侄女拿点糖和麦乳精过来尝尝啊,他三叔回来肯定没少拿东西吧,你就拿这点东西还不够打发叫花子的啊!”
陈麦穗也不惯着她说:“李翠花,你要不想要就拿回来,别在这跟狗似的乱叫。”边说陈麦穗边去拿她手里的那份海鲜干。
张大嫂李翠花身手敏捷的往后退,躲了两下就跑回自已家了。
陈麦穗也不想和她多计较,看她跑了也就没再多事。转身去逗张二嫂家的小老四,刚好赶上猫冬杀猪的时候,张二嫂养的也还行,再加上分了家,脸上也红润了一点,孩子也是比较白胖的。但是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天天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看了一会陈麦穗也觉得没意思了。
陈麦穗看了一下手上的手表,这才不到九点,张家老两口在张建安身边亲亲热热的,张二嫂又跑去屋里给孩子换尿布了,孩子们一块玩着,吃午饭得中午十一点多,还久着呢,自已在这感觉也没意思,就想着回家煮花茶去。
陈麦穗跟张建安和张母说了一声,回家煮个菜和拿几个人的口粮过来,等会再过来。
张建安看自已的媳妇确实在这里呆的没意思,就跟张母说:“娘,我和麦穗一块回去,我拿瓶酒过来,部队特供的,麦穗不知道放哪里了,一会儿就回来。”
陈麦穗听到张建安的话还是很惊讶的,因为正是和父母感情亲热的时候,现在却找个理由提出送她回去。
张母听张建安都这样说了,而且他们夫妻俩感情比以前好,她也是乐见其成的,就说:“行,不着急,你们路上小心点,孩子在这里玩就行。”
张建安帮陈麦穗把围巾围好,和张父 打了声招呼两个人就并肩出了门。
出了老宅的大门,张建安牵起陈麦穗的手,放到自已军大衣的口袋里面,脚步始终快她半步,给她挡着前面的风雪。
陈麦穗问:“张建安,你咋陪我一块回来 啊?”
张建安抬着头,臭屁的说:“我要不送你回来,你这小身板不被这风给吹跑了啊。”
陈麦穗知道她是关心自已,心底的寒梅似乎也开出了花苞。
天空中稀稀落落的雪花落到两人头上,两人也算是早早的共白头了。
张建安把陈麦穗送到家,在他拿回来的包里面拿了瓶茅台出来。
张建安跟陈麦穗说:“媳妇,你不用急,等一下快十二点的时候我过来接你,你慢慢来就行。”
张建安又去铁皮炉那里加了几块煤进去,让火燃的大一点,又转过身对陈麦穗说:“炉子里面我也加了碳,你不用省着,过几天我去找我战友再去弄一点回来。”
陈麦穗看她忙来忙去的,递给他围巾和手套,推着他往外走着说:“你快去吧,我知道怎么做,爹娘还等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