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鸾殿外的雪下得越发大了,疏疏落落的雪掩盖住了红梅暖灯,即使是再热闹欢庆的年夜里,三更时分也恢复了宁静肃穆。
若芸骤然惊醒。
她做了噩梦,可是一睁开眼却又忘记了大半。
她感觉心口难受的很,好像有什么在心中压抑了很久却怎么也不能够被放出来,不上不下得憋在心中十分煎熬。
夜里十分的静,她几乎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还有魏瑨轻微起伏的呼吸声。
若芸想要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不适,她微微侧身想要往魏瑨的怀中钻一钻。
“怎么了?”
若芸听到他轻轻的一声询问,不像是刚被惊醒,分明清明得很。
若芸抱住他的臂膀,努力贴上他寻求那点温热,祈求能祛解噩梦带来的恐惧。
“我…我做了噩梦….”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哭腔,“我梦到有狼在追我,不不,不是狼,好像是人,我也不知道……”
魏瑨察觉到若芸情绪状态的不对劲,他单手抱着若芸,另一只手点开了榻前的雀首烛。
暖郁的光亮起,在黑夜里颤颤巍巍地照着。
他这才发现若芸的额上,颈边全是汗,可她身上却又是凉凉的。
整张小脸苍白得吓人。
魏瑨给她披上锦被,又去探她的额头,分明温度正常。
“芸儿,别怕,都是梦。”
他紧紧抱住她,可是若芸的状态实在称不上好。
混乱的梦境此刻竟片段似得出现在脑海中,搅乱她的脑海和心脏。
若芸呆呆地窝在魏瑨的怀中,他的体温源源不断地渡到若芸的身上,可她依旧觉得很冷。
若芸清醒了很多,她看向魏瑨,暖郁的光落在他的脸上,眉眼神情中尽是担忧和关切。
她忽而想起来梦中似乎有个身影,想要拉着自已逃出什么地方,还一直喊着一个名字。
这个身影绝不是魏瑨。
莫名的第六感告诉她是这样的,若芸攥紧了身下的锦被,她迎着魏瑨的目光出声问道:
“阿瑨,我有没有什么乳名?”
魏瑨隐在暗光处的眸色陡然变得危险,仿佛是预料到危险而警觉起来的狼。
只是若芸并没有察觉出,因为魏瑨的目光很快便恢复如常。
“芸儿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你姓沈,名若芸,亲近之人叫你芸儿,或是阿芸,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乳名了。”
魏瑨握着她的手,轻轻摩挲。
若芸垂眸,真的是这样么?
可是她清清楚楚地记着,梦中那个人,一声声喊着她“乔乔”。
为什么她感觉这个称呼是如此得熟悉?
难道并不是在喊她么?还是说因为梦中之人不是魏瑨,他并不知道自已还有别的乳名?
若芸在脑海中胡乱猜想着,而魏瑨也一直在观察着她的神色去判断一二。
看来她是梦到那个人了,还梦到一个她不该记起来的名字。
“芸儿可是梦到了什么人喊你其他的名字么?看你这副样子,梦到的看来不是我。”
魏瑨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低落。
若芸含糊其辞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告诉我这人是男是女,也许我也可以帮芸儿推测出来这人是谁。”
魏瑨在心里已经想好的对策,于是循循善诱地问她。
若芸自顾自地躺回到床上,“说了你又不爱听。”
她还不了解魏瑨的性子?说了是男人,他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吃醋。
魏瑨扯扯嘴角,宽厚的大掌覆上她的纤腰,从背后抱住她。
“看来是男人?不过,芸儿怎么知道我会不爱听。”
若芸没说话,明知故问。
“芸儿有个弟弟,名叫沈若桁,自幼与你感情甚好,想来芸儿梦中的男人,便是他了。”
若芸心中一震,她忙扭转过身来看向魏瑨。
“你怎么不早说我还有个弟弟?”
魏瑨轻哼一声,“我自然是希望芸儿的注意力能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若芸瞪他一眼,“你真是过分,既然我有一个亲弟弟,还感情甚深,自然是对我很重要的。”
魏瑨叹一口气,“我也是为了芸儿你好,你刚失忆后,不适合接受太多,不过是在出席眼上看见了些熟悉的人便头疼胸闷,我怎么放心突然让你见家里人?”
若芸不说话了,可她还是有些不开心。
梦中那个人对她很重要,若芸觉得她自从失忆后,偶尔怅然若失,悲春伤秋的源头就是这个人。
原来她竟然还有一个亲弟弟么?
也许这个人就是他。
“之前我就不和你追究了,既然现在我知道了我还有个弟弟,你总不能一直不让我见家里人吧?”
若芸赌气般的看着他,“我要回沈家。”
魏瑨给她盖严实了被子,轻轻看她一眼,“现在不害怕噩梦了?”
若芸又凑近了魏瑨几分,嘴硬着说:
“噩梦而已,没什么好怕的,再说了,梦里那人是我弟弟,有什么可怕的?”
魏瑨笑笑,不置可否。
“宣了太医看过之后,调养调养,便带你回沈家看看。”
“我不要,你不是说明天就带我回去么?”
魏瑨眸色无奈,“你从除夕宴会回来之后,又是头疼,又是噩梦的,仅仅是看见熟悉的人便是这样,孤怎么肯放心。”
若芸又不吱声了,魏瑨都用上“孤”了,她还怎么开口再说什么。
瞧着她神色低落又不满,魏瑨摸摸她的长发,放缓了口气道:
“再喝几回药,只要太医说你恢复的差不多了,孤便带你回沈家,好不好,嗯?”
魏瑨低头去寻她的唇角,若芸偏头躲过,他温热的唇便落在颊畔。
她不服气地轻声嘟囔:
“太医还不是听你的,都是借口。”
魏瑨觉得眉心隐隐跳动,他低头看着她,满脸都写着不服气,但是又不敢跟他硬刚。
“沈若芸。”
若芸还是第一次听到魏瑨叫她的全名,他声音好听又清冽,带着点低沉但又不会过分沙哑。
“沈若芸”这三个字在他的口中,像是衔了一颗圆润的珠子般来回转承,像是警告,却更像是调情。
若芸听得都要有点….
她睁着一双无辜的杏眼看向魏瑨,乌泠泠的美眸像是氤氲了朦胧的雾气。
“我说得难道不是么?太医分明都是看你的眼色….你做什么?!”
若芸的话还没说完,魏瑨就把手放在了不该在的地方,惹得若芸惊呼一声。
他手也太热了些。
魏瑨低笑一声,语气无辜,听着更惑人难忍。
“芸儿先勾引我的,你刚刚的眼神,分明明晃晃写着….”
他凑近到了若芸的耳边这样说,若芸白皙 小脸瞬间红染。
“你胡说!简直龌龊!”
魏瑨眉眼间的笑意更甚,“是不是胡说,芸儿的身体更会说。”
….
“回家需要问太医的意见,这档子事怎么不用过问?”
若芸还不忘牙尖嘴利地讽刺魏瑨一句。
“太医都听孤的,不是你说的么?”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快点回沈家?”
魏瑨有些不悦了,“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些?”
“看来芸儿已经好全了,什么事都不用过问太医,那孤也就不用客气了。”
于是这一夜,前半夜若芸被噩梦缠身不得安静,后半夜又被魏瑨缠身,更是不得安宁。
根本不得好眠。
看来明日是又出不得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