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芸日日都盼着能回沈家一趟,奈何魏瑨还是不肯松口,说什么她身子不适,又或者是他太忙,诸多借口一直推脱,可若芸再怎么生气无奈也没办法。
她只能从绿绮和清英的口中去了解一下自已的父母和弟弟。
可她们两个再怎么讲,若芸的脑海中也是一点记忆也无。
她想要回沈家的消息如同春风,很快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这个消息,最为关切的自然当是沈太后和长公主,毕竟她们也是半个沈家人。
魏玉真也私下让清英给若芸带过一盒糕点,本以为没什么,可若芸在糕点里竟吃出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着:梦中何人,一问若桁便知,莫信陛下。
若芸心中讶然,面上却不显半分,她把那纸条揉作一团,挡住了清英好奇询问的视线。
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清英,最终还是把那纸条烧了。
过了年下,便要到了春分时节,魏瑨上午刚刚答应了她明日回沈家,下午长公主就派人送来了这个。
看纸条中所言,魏玉真分明对什么事都相当清楚,甚至还知道她做什么梦。
这事除了魏瑨以及清英绿绮是没人知道的,很明显是有人走漏消息,告诉了魏玉真。
若芸不知魏玉真 是打了什么算盘费劲地给她穿这张字条。
又说让她不要相信魏瑨。
若芸无奈地摇摇头,算了,她还是不把这张纸条的事告诉魏瑨了,否则他估计又要发怒,对她,对魏玉真都不好。
她马上就能见到家人了,有什么疑问什么事,她自已会问。
——
虽说春寒料峭,但春日已至,天自然不似冬日严寒,若芸坐在暖轿中,心事重重。
魏瑨见她兴致似乎不高,颇有些意外。
“天天念叨着要回来,这会儿都在路上了,怎么反而不高兴?”
若芸听他这样问,轻轻摇摇头:
“并非是不高兴,只是失忆后第一次回来,只怕近乡情怯。”
魏瑨大概是懂她的。
“一切有我,不必担忧,芸儿的父母和弟弟,都很想念你。”
有他这样一句话,若芸顿时便感觉安心了一些。
“随行亦有太医,若是身子不适,便及时说出来。”
若芸靠在魏瑨的肩头,车轿微微摇晃,她抱紧了魏瑨的手臂,喃喃道:
“阿瑨……谢谢你。”
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魏瑨总是推脱着不让她即刻和亲人相见了。
就算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此刻若芸的心中依旧是慌张不安的。
魏瑨摸摸她的长发,此刻的她就像是无依无靠的小鸟乖巧地呆在自已的怀中。
即使有亲人,芸儿最依赖的,也还是自已。
“芸儿何必与我言谢,你知晓的,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魏瑨低声说着,“只要你在我身边。”
若芸不解地抬眸反问:
“我不在你身边还能去哪里?”
魏瑨凤眸中浮现浓重的笑意,
“是,芸儿说的对。”
…
车轿很快就到了沈府的门口,沈家的所有人,都一脸喜气洋洋地在府门口等候了。
魏瑨小心翼翼地扶着若芸下轿,若芸还没站稳脚跟,便看见一群乌泱泱的人,都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激动模样。
最激动的当属现在最前面的那对中年夫妇,那华贵妇人一见若芸便十分激动地走上前来,恨不得当即便抱住若芸诉一番母女情深。
“好囡囡,你可算是回来了,可想起了些什么,还认得娘亲么?”
若芸整个人都愣住了,面前的妇人抹着眼泪,一个劲地说着,她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魏瑨身旁的墨雨轻咳一声,“夫人,陛下还在这呢。”
沈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已差点犯了藐视天子的大不敬之罪,赶紧得跪地行了大礼。
当然,沈父和这沈家全府的人,都赶紧下跪行礼请罪。
“拜见陛下,拜见皇后娘娘,请陛下恕罪。”
若芸见不得父母对她行这样的跪拜大礼,她赶紧上前扶起沈夫人和沈父。
“娘……”她喊得还是拗口,觉得十分别扭。
“爹,你们起身吧,陛下他不会追究的……”
可两位依旧是战战兢兢地跪地不起。
若芸求助的目光投向魏瑨。
他安抚似地摸了摸若芸的手,转而才敛了帝王的威严肃气。
“沈大人,沈夫人请起。”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
“夫人她自幼疼爱芸儿,一时激动,这才无意冒犯陛下……”
沈禄又一次向魏瑨请罪解释,魏瑨笑着摆了摆手。
“孤明白,无妨。”
说罢还隐隐带着赞赏看了一眼沈父。
沈禄这才吐了口气能放松一些,看来陛下对这头一出“戏”,还是比较满意的。
就这样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沈府,沈夫人一直在若芸的身旁,又是嘘寒问暖,又是问病心疼,真真是一副慈母模样。
若芸看着她,竟觉得一丝熟悉也无。
不仅是对她不觉熟悉,整个沈府,包括她的“父亲”沈禄,若芸都感觉不到熟悉。
可是偏偏他们对待自已是情真意切,面对她的失忆痛苦又心疼,这些情绪包裹着若芸,让她喘不过气来。
他们这样惦念着自已,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的面前,可是若芸却根本回忆不起来一点东西。
听着他们讲着自已儿时的事试图让她想起什么,若芸脑海空空如也,心里只觉得对不住他们。
“父亲,母亲……芸儿实在是想不起来,女儿不孝……”
若芸说着便眼中不自觉的含泪,作势要下跪,这一动作,可是把沈夫人和沈禄都吓坏了。
“皇后娘娘……您……”
魏瑨赶紧扶着若芸站起身,不至于让她真的跪下。
开什么玩笑,怎么能让芸儿跪他们。
若芸沉浸在悲伤中,魏瑨心中不忍,责怪的一眼轻飘飘落在沈禄二老身上,两人这才意识到自已说错了话。
“芸儿不必自责,就算忘了,娘也依旧是你得母亲,这是改变不了的。”
沈夫人慈爱关切得看着若芸,一旁坐着的沈禄也赶紧附和道:
“是啊,是我和你娘的不是,尽说些惹你伤心的了……对了,芸儿失忆后还没见过桁儿……”
沈夫人这才被提点到,“是啊是啊,你和桁儿自小感情就好,该让你们姐弟俩见见。”
沈禄迟疑地看了一眼上首处坐着的魏瑨,他也分辨不出魏瑨的喜怒。
陛下向来喜怒无常,又把沈若芸看得这样重,说什么姐弟,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
她能不能见若桁,还是要看魏瑨的意思。
魏瑨平静地看了一眼沈禄,手上的玉石扳指微亮,他静静摩挲了几下,心有犹豫。
“芸儿,你想见见他么?”
若芸眼中还含着泪,她坚定道:
“见,我也想见见弟弟。”
她话音落下,屋内的气氛诡异得安静,只是若芸没有注意到罢了。
好一会儿,魏瑨才淡淡开口:
“既然芸儿相见,那就见见。”
沈禄得了首肯,这才赶紧差人去把沈若桁找来。
魏瑨轻轻握住若芸的手,又伸出另只手拿锦帕给她抹去泪水。
“可以么?要不要宣太医过来。”
若芸摇摇头,她接过魏瑨手中的锦帕,微微攥在手心掩饰紧张。
“没事,我可以的……我很想见见弟弟。”
魏瑨不说话了,幽深难测的目光看向屋外逐渐走近了的身影,他攥紧了手上的帝王绿扳指。
沈若桁虽然一直对待自已忠心耿耿,可面对若芸时……魏瑨免不了心有疑虑。
如果他敢说什么不该说的,沈家的荣华富贵,也该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