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铜仙鹤炉内升腾着袅袅檀香，那上好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殿内，营造出一片沉静祥和的氛围。
乔芸醒来后，面上并无过多过激的情绪，只是眼神空洞地盯着锦幔上那精美的锦绣花纹，那寓意着百年好合、多子多福的纹样，此刻却如尖刺般扎得她双目生疼。
魏瑨亲自端来新熬好的中药，小心翼翼地将药匙递到乔芸嘴边：“太医说你染了风寒，这药还是得喝的。”
乔芸满心不耐，伸手便去推开那药碗，魏瑨动作娴熟地躲过。
一时间，他拿着瓷碗，放也不是，递给她也不是，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
良久，乔芸忽然出声道：“你说过，要让我去见卓长澜。”
这冷冰冰的话语，如利箭般深深刺痛了魏瑨的心。
他不悦地将瓷碗重重撂在桌上，黑乎乎的药汁溅出，却无人在意。
“你都病成这样了，还想着去见他？”魏瑨那不满的目光落在她倔强的侧颜上，乔芸却并不看他。
“所以呢？你这是要出尔反尔的意思了？”乔芸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魏瑨被她讽刺的话语堵得无话可说。
“你告诉我，你见他做什么？”
乔芸眼神中满是漠然：“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么？”
魏瑨霍然起身，腰间的玉组玎珰作响。
“和我有关系么？怎么就没有关系了，芸儿，你是我的妻子，如今你要求去见另一个男人，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乔芸眼中一片死寂：“我本就不是你的妻子。”
魏瑨满脸悲痛之色：“你就一定要说如此伤人的话么？”
“是你答应我的，让我去见他——”
乔芸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魏瑨粗暴地打断。魏瑨愤怒地拂袖扫落了桌案上的瓷碗，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在这安静的殿内显得格外突兀。
乔芸用看疯子一样的诧异眼神望向魏瑨，仿佛在问，究竟是哪根筋不对了又要发疯。
魏瑨仿佛只是为了打断乔芸的话，他实在是不想听到那些话，尤其是关于卓长澜的。
他故作平静地看向乔芸，眸色中却有着些许难以掩饰的快慰：“实话告诉芸儿吧，卓长澜早就不在宫中了。”
乔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他不是被你关在天牢么？”
魏瑨一脸无所谓的神情：“是啊，可是他跑了，让孤想一想是什么时候的事……芸儿怀孕之后，我怕他不知道这个好消息，特意去告诉他了……”
乔芸的心口猛地一窒，粉白的指甲几乎要嵌入细嫩的掌心里，掐出深深的红痕。
她的双眼瞬间就红了，看着魏瑨脸上那得意的神情，乔芸后悔当初那簪子刺得不够深。
魏瑨伸手极其温柔地擦去乔芸脸上的泪，眼中却满是戏谑和疑惑：“芸儿怎么哭了……有什么好哭的，我只是让他认清事实。”
“你说，他若是依旧这样痴心不改，岂不是太耽误我们之间的感情，让孤回忆一下，他当时，确实是被气得……”
“够了！——”
乔芸再也听不下去，两行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她厉声打断了魏瑨声情并茂的话语：“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魏瑨拽住她试图捂住耳朵的手，冷笑道：“为什么不想听呢，芸儿不是想知道卓长澜现在怎么样么，我告诉你啊……他气急攻心，吐血严重得都要死了……”
“只是可惜，孤本来都以为他必死无疑了，谁能料到他竟然逃出了天牢，想来是对你已经死心了吧。”
魏瑨几乎压制不住自已逐渐愉悦的语气，只是当他回忆完这件事，低头看到乔芸哭得那般伤心，他脸上的表情瞬间阴翳了几分。
他甩开攥着乔芸的手，掐住她的下颌骨抬高让她看着自已。
“哭什么哭，卓长澜是你的什么人让你哭的这么伤心！”
森冷的语气让乔芸心中一颤，她被迫扬起头，看到的是魏瑨满目的怒火和不悦。
“你男人都还没死呢，倒给他哭上丧了。”
他说的话实在难听，乔芸恨恨地瞪着他，下一秒趁魏瑨不注意直接咬上了他的手。
魏瑨没料到乔芸会用这样的狠劲儿去咬他，虎口处传来剧痛，魏瑨却没有抽回手，只是紧皱眉头，鲜血淋漓，乔芸似乎对他恨之入骨。
他忽而轻轻笑了，额上渗出点点冷汗，说道：“恨就恨吧，恨比爱，更长久，芸儿最好要和我纠缠一辈子。”
乔芸松了口，只恨没能咬下来他一块肉，听到魏瑨这话，她直接嫌恶地甩开了他的手。
魏瑨伸出另一只手替她擦去嘴边的点点血迹，甚至还要把另一只手奉上：“还咬么？这只手也给芸儿了。”
这样调笑不以为意的话，更是让乔芸恨得牙根痒痒。
“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乔芸说得咬牙切齿，只是在魏瑨看来却毫无杀伤力，他摸了摸乔芸的头，轻声道：“我赌你不会杀我。”
魏瑨微微顿了一下，又道：“若是芸儿真的有本事杀了我，那也无妨，你作为皇后自然也要陪葬……我们至死都要在一起……”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想和旁人双宿双飞！”
他话语中偏执到极点的占有欲让乔芸不寒而栗，瞳孔微微颤抖，好久她才能找回自已的声音和思绪：“遇上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孽。”
魏瑨轻笑：“怎么会是孽缘呢，我们帝后情深，是今后万古都要歌颂传扬……”
“芸儿生生死死都要和我在一起啊。”
他紧紧抱住乔芸，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生怕她会逃走一般。
乔芸又想起卓长澜，那些美好的过往，好似上辈子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她天真地以为自已会这样幸福一辈子。
长澜哥哥走了，是真的对她死心失望了吧……
曾经她说过那样伤人的话，此刻都像是回旋镖扎进了自已的心脏。
算了，走了好，走了好啊……
别再为自已伤心难过，她已经给长澜哥哥带来了太多的苦难，事到如今，若是他能离开好好活下去，才是最好的。
至于自已，未来更是一片黑暗无边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