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横和李起明赶紧拉起李起明的两个女儿,端着搪瓷大碗往隔壁院跑去,到那每人打了一大碗“海鲜盖饭”,蹲在院里大吃了起来。
“三哥。”
一个蓄着八字胡,梳着大背头,戴着个方框眼镜,穿一身笔挺西装的年轻男人走到了李起明身边,打着台子味的酒嗝道:
“跟兄弟一起干吧,兄弟亏待不了你。凭你李木匠的名气,我保证用不了俩月,就能让你开上小汽车。还不是两万多块钱的魔都牌国产车,而是从本子进口的皇冠七代,那车下来得三十多万。”
“我连自行车都不会骑,开什么小汽车。”
李起明头也不抬,继续扒他的豪华版“盖浇饭”。
“老土了不是。”
李大会主又打了个酒嗝,道:“能开得起皇冠小汽车的,谁会自已开车啊,都是请司机,副驾驶上还得坐个漂亮的女秘书。”
由于都是场面人,李起明和他的堂弟都能说一口很飘准的“浙普”,兄弟俩日常交流也不说当地土话,习惯了。
“找女秘书?”
李起明把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然后站起来道:“我怕你嫂子夜里给我托梦骂我,吃饱了,走了。”
“别走啊。”
李大会主拦住了李起明,道:“跟我来,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没空,还忙着打家具呢。”李起明拒绝道。
“打家具才能赚几个钱,我给你看看什么才叫大钱。”李大会主拉着李起明就往屋里走,“小徒弟”熊横也赶紧放下了碗,跟了过去。
走到屋门口,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把熊横拦住了。
那保镖腰里鼓鼓囊囊的,一看就别着家伙。
“师父。”熊横朝李起明喊道。
“让他也进来吧。”李大会主冲熊横勾勾手,道:“进来帮我好好劝劝你师父,打家具有什么意思,想挣大钱,还得是入会。”
熊横进了堂屋,看到堂屋地上放着十好几个纸箱,李大会主打开其中一个纸箱,又打了一个酒嗝,道:“这纸箱原来是装烟的,一箱能装二十五万块钱,你们自已数数,我这屋里有多少钱。”
“王超嘞!”
一箱二十五万元,十几箱如果都装满的话,那就是三四百万啊。
别说这一世了,就是后世,熊横都没亲眼见过这么多钱。
要不是门口有俩看门狗,熊横都想把李大会主打晕,然后把那十几个纸箱收进空间里了。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喜欢装烟的箱子。
“不用数,反正这些也不是你的钱。”李起明淡淡道:“我看到的,不是一箱一箱的钱,而是一颗颗射向你后脑勺的铁花生米。你搞来再多的钱,只要有一颗几毛钱的铁花生米,就能搞死你。”
“你怎么说话呢。”李大会主生气道:“别以为你是我堂哥,我就不敢收拾你。我跟你说啊,我手下可是有一大帮亡命之徒,弄死一个人,最多也就花个几百几千块钱。我还真不是吓唬你,人命不值钱。”
“那你弄死我好了。”李起明冷冰冰道。
“哪能啊。”李大会主搂着李起明的肩膀道:“当年我跟你学的木工手艺,你就是我师父,师父也是父,我怎么能鲨自已的爹呢。再说了,你弟妹又怀孕了,我得替她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能干坏事。”
“赛西施怀孕了?”熊横心里一咯噔:“孩子不会是我的吧?视歼也能让女人怀孕?如果是,那可是老子的第一个孩子,该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呢?男孩叫熊鹰,女孩叫熊英?呸,孩他娘又不是鹰。”
“小师弟啊,你帮我劝劝你师父呗。”李大会主对熊横说道。
“叫我?”熊横这才反应过来他是李大会主的同门师兄弟:“妈呀,哥们出息了啊,百万大会主是我师哥,说出去倍儿有面。”
“会主,吴老板来入会了。”屋外有人喊道。
李大会主忙出了屋,李起明和熊横也跟着出了屋。
“吾华老弟。”一身长衫的吴成信站在院里,他脚下是一个大麻袋,看到李大会主身后的熊横,道:“梅老板也在啊。”
“梅老板?”李大会主回头看看,道:“谁?谁是梅老板?这是我堂哥和他的小徒弟,俩人都是干木匠的啊。”
“不跟我解释一下吗?梅老板。”吴成信似笑非笑地看着熊横。
“嗨!”
熊横淡定道:“倒参是我的工作,做木匠活是我的爱好。听说李木匠手艺好,我特意拜他为师,学习制作南派家具。”
“梅老板好雅兴。”吴成信冲熊横拱拱手:“佩服,佩服。”
“咳咳。”被晾在一边的李大会主不高兴地干咳了两声。
“哦,先忙正事,待会再跟梅老板叙旧。”
说完吴成信就和李大会主聊起了入会事宜,俩人说的都是他们当地的土话,熊横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
聊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李大会主挥挥手,一个会计和一个出纳走了过来,打开吴成信脚底下的大麻袋,从里面掏出一捆捆大团结,放在了桌子上,出纳拆开一捆就要开始数钱,被李大会主叫住了。
“这一张张的数,得数到猴年马月去啊。”
李大会主道:“先给我数出来一万一千六百块钱,用尺子量量厚度,然后用这个厚度尺寸比划剩下的钱就行。”
“每张钱的新旧程度不同,量不准的。”出纳道。
“没关系,差也差不了几张,无所谓的。”李大会主道。
以上对话也是用他们当地土话说的,熊横听不懂。
当他听完李起明的同声翻译以后,瞬间震惊了:还能这么玩?
“新式点钞法”效率果然很高,很快吴老板的钱就被数清然后入账了,然后会计给了吴老板一个小笔记本。
吴成信打开小笔记本看了看,然后对李大会主说了句什么,李大会主就让会计拿过来印泥,用他的右手大拇指蘸了蘸印泥,在小笔记本里面盖着自已人名章的旁边按上了指纹。
忙活完这一切,李大会主刚想跟吴成信喝茶叙旧,又来了新的会脚,只得对吴成信说句抱歉,然后招呼新会脚去了。
“梅老板入会了没?”
坐在停在院外的皇冠小汽车上,吴成信问熊横道。
“妹有。”熊横老老实实回答道。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梅老板怎么不参与呢?”吴成信又问。
“发财机会?”熊横笑了:“我不信吴老板看不出里面的道道。”
“当然。”吴成信吴老板也笑了。
“那吴老板就不担心里面的风险吗?”
“所以我入的是短会啊。”
吴成信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道:“我只玩两个月的会,一脚是一万一千六,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领九千,连领两个月。”
“那你就不怕他连两个月都撑不了?”
“撑不了也无所啊。”吴成信自信道:“他的会要是倒了,别人的钱他可以不给,但我吴某人的钱,他不敢不给。”
“好吧。”熊横冲吴成信竖了大拇哥:“所以吴老板敢玩,我这个外乡人可不敢玩。知道我为什么学起木匠活了吗?”
“为什么?”
“现在倒参赚不到什么钱,玩会吧,我又不敢,只能找点事情做来打发时间。”熊横叹了口气道:“不知道吴老板有没有什么好买卖推荐?都说现在只要胆子大,遍地是黄金,可我咋就看不到捏?”
“还真有。”
吴成信打了个响指,对坐副驾驶的女人道:“玛丽,把我的书拿出来,给梅老板看看。”
“马丽?”熊横看着打扮得挺洋气的女秘书,笑道:“吴老板这秘书的名字,有点屯啊。跟我老家屯子里的村花一样一样的。”
“屯?”吴成信愣了一下,也笑道:“你是说屯子的屯吧?土气的意思,你这说法挺有趣的。不过我们玛丽小姐的玛丽,可不是你说的那个马丽,而是英文Mary的音译,她可是我从粤省找的高材生。”
“你这是跟国际接轨了啊,吴老板。”熊横又冲着吴成信竖了竖大拇哥:“不会是吴老板的生意已经做到了海外去了吧?”
“我现在还真是在跟海外的人做买卖。”吴成信接过秘书玛丽递过来的厚厚一本大书,然后转交给熊横,道:“看看吧,梅老板,书里面就是我现在跟红空那边的人做的买卖。”
熊横接过了书,简单翻了翻,道:“吴老板什么时候做上仿古家具生意了?难道是把内地的仿古家具倒腾到红空去?”
“的确是做家具生意,不过不是仿古的,而是古家具,主要是把明清的红木家具往红空那边倒腾。恐怕你都想象不到做这个买卖有多赚钱,在内地几百几千块钱收的老家具,那边的老板几万十几万收。”
“王超嘞!”
熊横一下子炸毛了:“吴老板,难道你不知道乾隆六十年也就是公元1795年之前的老物件禁止出境吗?你这是揍死文物啊。”
“欸,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嘛,梅老板。”吴成信笑着说:“我们这边只负责从内地找老家具卖给红空那边的人,至于他们怎么带出境,那就不是我操心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