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爆炸性新闻瞬间上了狗熊岭……熊家村热门。
“熊大山家的三丫头命可真好,居然能嫁给城里的干部。”女村民甲盘腿坐在炕上,抽着旱烟袋,啧啧道。
“嗯呐呗。”女村民乙愤愤不平道:“我大闺女跟她一般大,咋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胡四奶奶真是没睁眼呐。”
熊家村本地的草头神是一只火狐狸,村民们尊称为胡四奶奶。
“你大闺女?”
女村民丙轻笑了一声,说:“就你那四尺二的腰,得有两百多斤重,还长得雀黑,站起来跟熊瞎子成精了的大闺女,人家城里的干部不娶娇滴滴的小美人,娶个压寨夫人……不,女胡子回家,纯纯有病。”
“哪有四尺二。”女村民乙小声蛐蛐道:“上个月给我闺女做裤子,刚量的,才四尺一。大丫头最近胃口不好,都瘦了十好几斤了。”
“嫁给干部又怎么样。”女村民丁道:“城里人愿意娶咱乡下姑娘的,不是老就是丑,要么就是死了媳妇的老鳏夫,最不济也得是缺胳膊少腿一只眼没耳朵的残废,三丫头指不定嫁了个什么玩楞呢。”
“嘴上留点德吧你就,大辣椒。”女村民甲道:“知道你跟王翠花不对付,可人都死多少年了,你至于这么咒人家姑娘吗?”
“我呸,老的不要脸,小的也不是好东西。”
女村民丁扭头往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焦黄焦黄的浓痰,道:“要不是王翠花半夜爬了我大山哥的炕,我大山哥也不会娶那马蚤货。有那么个浪蹄子娘前面打样,熊卫红才学了一身勾搭男人的本领。”
“大辣椒,你过分了啊。”女村民乙看不下去了:“王翠花死的时候,三丫头也就四五岁,话都说不利索,能学什么呀?”
“四五岁咋了,这甜蜜叫随根。”女村民丁骂道:“苦瓜秧上结不出甜瓜,王翠花生出来的,能有好玩楞?从王翠花肠子里爬出来的那几块洋姜,有一块算一块,全甜蜜的不是好饼。”
“你这话还算公道。”
女村民甲又装了一袋子烟,边吧嗒吧嗒抽着,边道:“那就是四个吸血鬼,趴在大窝囊那傻蛋身上吸血不说,还要把他的骨头都砸碎了,连骨头渣子带骨髓全吞下去。”
“他也没白忙活。”女村民丙道:“听说城里那个干部已经提前把彩礼给了,据说是什么1299,熊老大这是一把就回本了啊。”
“回个茄子屁的本回。”女村民丁暴躁道:“就他种的那30丈地参园,今年收了一季,少说少说能卖大几千,全让熊老二给祸祸了。”
“不过熊老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收的那是彩礼钱吗?分明就是卖妹妹……不,卖媳妇钱……”
……
“怎么,你也觉得我这是卖媳妇的钱,嫌脏?”熊横看着铺满了半个小炕桌的大团结,对盘腿坐在他对面的司一乾道。
“哪能啊。”司一乾拿起一张大团结,放在鼻子下面,闭上眼使劲闻了闻,一脸陶醉,然后睁开眼,把钱拢到一起,“呸”地一声往右手大拇指吐了一口唾沫,“歘欻欻”飞快地数起钱来。
这一数,就是三遍。
数完以后,还把大拇指放进嘴里吸了一下,给熊横恶心够呛。
“钱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东西,脏的是人。”司一乾完全无视熊横那嫌弃的小眼神,脸贴在炕桌上:“大团结里死,做鬼也风流。”
“小嗑一套一套的,你要考研呐?”熊横啐了司一乾一口。
“考研我知道,考研究生嘛,可是我说俏皮话跟考研有什么关系?”司一乾眨巴了眨巴不大的眼睛,求知欲拉满。
“夸你有文化呢。”熊横又成功地被司一乾恶心到了。
你个一米八几的关东大汉,没事卖什么萌丫。
“谢谢嗷。”
司一乾摸摸自已那青茬大光头:“我也觉得自已挺有文化的,谁让我在农场拜了几个好老师呢,其中一个还是打京城来的大学教授。”
“大学教授?”熊横疑惑道:“我记得你被送到农场的时候,那十年已经结束了啊,怎么还有教授下放?”
“他可不是下放,他是犯了人命官司。”
“犯了人命案?一个大学教授?”熊横更疑惑了。
“嗯呐呗。”司一乾叹了口气,道:“那十年他被打倒,成了公厕的掏粪工,他闺女也来到咱们省下乡。老话说红颜祸水,他闺女长得实在是太好看,刚下乡就被大队长家侄子相中了。”
“那小瘪犊子除了正事不干,最爱干的事就是偷鸡摸狗,欺男霸女,教授闺女自然看不上他。觉得被下了面儿,那小瘪犊子趁着教授闺女一个人上山捡柴火,把人家拖进草丛里给糟蹋了。”
“教授闺女也是个烈性的,找棵歪脖子树用裤腰带吊死了。”
“得到信儿的教授连夜赶过来给闺女收尸,把闺女下葬以后,找到那小瘪犊子,连砍了他几十刀,把脖子都砍断了。”
“闹出了人命,加上他当时的身份是坏分子,县里本来是要崩了教授的,知青们不干了,又是写请愿书又是发动家里关系,最后教授被判了二十年老(L)哥(G),跟我当了好几年室友。”
“唉……”
90后的熊横喜欢看知青文,网文里知青们抄自已家然后下乡各种虐渣,看着挺爽,其实背井离乡的他们才是弱势群体,是被人虐的。
“行了。”数钱有瘾的司一乾又开动了,边数边说:“自已家的棺材还埋不过来,你就甭替人家哭坟了。这钱,我就当你入股了。”
“入股?入什么股?”熊横有种被人强拉上贼船的感觉。
“我有个狱友叫王超美,外号王大脑袋,去年出狱以后一直找不到活干,今年政策放开,那小子在万良镇上开了家私人招待所。”
“你不会也要开招待所吧?”
我大SZ帝国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只要看见人家挣钱,就会有一大波跟风者蜂拥而上,然后市场迅速饱和,卷生卷死。
“开什么招待所。”
司一乾摇摇头:“靠那块八毛的住宿费,想发财得猴年马月。”
“王(W)超(C)嘞,难不成你要开养鸡场?”熊横惊呼。
“养鸡场?”
司一乾会意地笑了笑:“现在还严厉打击呢,谁有那胆子敢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要小命了?我可是做正经生意的遵纪守法好公民。”
“你个老哥犯,充什么好人。”熊横笑骂道:“还甜蜜做正经生意?这年头有正经生意吗?再说了,现在好人谁做生意啊。”
几千年来我大华夏形成的士农工商四个等级是根深蒂固的,只不过现在的排位是士工农商。这个年代做生意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老哥犯之类的没活路的,一种是体制内把握住时代脉搏的下海干部们。
反正这两种,都甜蜜不是什么好人。
胆子大、心狠手黑,是每个成功商人必备的素质。
“额……”司一乾老老实实承认道:“还真让你说准了,严格来说,王大脑袋他们做的确实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他主要是靠给在他们招待所住店的客商牵线,挣点拼缝钱。”
“中间人呗。”
说到中介,熊横可就不困了,那是他的老本行:“拼什么缝?”
“咱们这地界虽然是全国有名的参乡,但咱们当地人可没有吃人参的习惯。”司一乾压低声音道:“咱们这边种出来的人参,要么让国营药厂收走当制药原料,要么弄到关内给南方人吃。”
“王大脑袋开的私人招待所,专门做打南边来的参商的买卖。在他那住店不要钱,他挣的是给参农和参商牵线的介绍费。”
“挺有头脑的啊,这生意咋不正经了?”熊横问。
“国家对珍贵中药材实行派购管理制度,麝香、甘草、杜仲和厚朴等四种中药材属于野生、名贵品种,由国营药材部门全额收购。”
“人参包括野山参、黄连、当归和白术等二十种产地集中、调剂面广的中药材实行计划收购,完成计划后多渠道经营。”
“目前园参产量有限,根本满足不了国营药厂的需求,计划内的收购指标都完不成,私人进行园参交易严格来说其实属于投机倒把。”
“王大脑袋给他们提供交易场所和牵线,相当于开菠菜场,担的风险不小,但收入也很可观。每笔交易,他能抽水一到两成。”
“这年头路上可不怎么太平,南方客商来咱们这一趟不容易,兜里不揣个几千上万块,都不值当折腾一次。随便促成几笔交易,你算算王大脑袋能挣多少钱?那小子干了没几个月,幸福250都开上了。”
“所以,你也要学他开招待所?”熊横歪着脑袋问。
“我甜蜜也得敢。”司一乾吐了吐舌头,道:“挣钱的路子就在那,谁都能看到,但是能不能挣着钱,那得各凭本事了。人家能挣钱的买卖,你未必能挣着,没准还得把人折进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谁让王大脑袋的表姨夫是万良的二把手呢,没有那层关系,他那个招待所的执照根本办不下来。就算你能办下来执照,有关部门三天两头去你那检查,别说做买卖了,正常住店的客人都不往你那去。”
“说了半天,你到底要做什么买卖啊?难不成是抢参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