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来鲤城做什么？”李起明问熊横。
“当然是来发财的啊。”熊横打了个响指，方常忙从旅行包里把吴成信给的那本图册亮了出来：“搏一搏，单……二八大杠变摩托。”
“呵，发财？发个西瓜。”李起明不屑道：“你们这种做白日梦的能不能发财不好说，反正国营印刷厂和倒书的倒是发了一笔小财。”
“这图册可是不便宜，听说从港岛带过来原版彩色的，一本得甜蜜好几十块钱，就是咱们内地翻印的黑白的，一本也得好几块钱。”
“喂喂，师父，什么叫做白日梦啊。”干一行爱一行的熊老板不满道：“就算老家具不好找，但也不至于只有梦里才有吧？”
“不好找？”李起明冷哼一声：“别的地方不知道，单就鲤城周边地区，拿着你们那所谓的珍赏下乡铲地皮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可你知道从去年十月份开始到现在，总共铲出来多少老家具吗？”
“这我上哪知道去，我又不是本地的。”
一个二个的，都什么猫饼，没事就喜欢让人猜。
猜你小舅子啊。
“确切数字无法统计，不过……”
无法统计你说个西葫芦啊。
“来这边收老家具最有实力的三个红空老板，都跟我们东家有合作。据我们东家说，他们总共也才收了二十多件老家具。除了少部分留在手里待价而沽的，铲出来的老家具，大部分应该都在他们手上。”
“二十多件？”方常激动道：“不少了啊，就算一件只卖五千块钱，二十多件也十来万了，这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了。”
“可观你二妹啊。”
有这样的手下，熊横嫌丢人：“七八千人分十多万，落到每个人头上才甜蜜十来块钱。这样算下来，都不够他们下乡坐的班车车费。”
“老板，账不是你那么算的。”
倒反天罡的保镖方常道：“二十多件老家具，最多也就二十多个人分，几个月挣五千块钱，已经不少了。要是有人运气好，一个人就铲出来三五件，每件还能卖几万块钱的高价，那他可是发大财了啊。”
“想什么好事呢。”李起明道：“就那二十多件老家具，大多数还都是缺胳膊少腿的残品，听他们说也就是几百块钱一件收的。不过确实可以称得上是暴利，毕竟铲地皮的从村民那收也就几块钱而已。”
“就没有好货吗？”熊横问。
“还真有。”李起明道：“二十多件老家具里面，大部分都是椅子凳子之类的小物件。唯一一件大家伙是一个柜子，听说红空老板花了十万从铲地皮手里收过来的。还是个完整货，连修复都不用。”
“铲地皮的花了多少钱收的那个柜子啊？”熊横搓着手，问。
“听说是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吧。”李起明道。
“王超嘞。”方常激动道：“老板呐，咱们也赶紧下乡铲地皮去吧。一百块变十万，哪怕是几年收这么一件，也可以啊。”
“嗯呐。”熊横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明天就出发。”
“我劝你们最好别去。”李起明道。
“为什么呀？”熊横“不解”道：“难道是师父怕我运气好，收到值钱的货，发了财，不跟你学徒了吗？放心师父，手艺肯定还是要学的。徒弟要是发了财，也能更好孝敬师父不是？”
“老子巴不得你有多远滚多远，你甜蜜跟老子学徒，折老子寿。”
想归想，毕竟也有几个月的师徒情分在那，李起明道：“过去几个月，一波波铲地皮的把鲤城下面的村子翻了好几遍了。你们就算是去，估计也铲不出来什么好东西，并且还有可能掉进坑里。”
“掉坑里？”方常指着他胳膊上那硕大的肱二头肌，道：“李师傅是怕我们被人抢吧？有我老方在，老板的安全是绝对没问题滴。”
“严厉打击又开始了，傻子才敢抢你们。”李起明道。
“听你这意思，好像对严厉打击挺有意见的？”熊横问。
“是。”
李起明道：“我是有意见，不过我的意见是搞的太晚搞的时间太短，要是月月搞、天天搞才好呢。我又不干坏事，打得越狠我越安全。”
“听说也有被冤枉的，量刑过重也有不该死的被毙了。”
“哪个庙里没冤死鬼？就算不严厉打击，人家想冤死你，你照样得死。”李起明道：“量刑重？这几年还有人敢犯法，说明还不够重。”
“像咱们……我这样的良民老百姓，只要我不犯事，严厉打击对我来说只有好处。现在出门坐车，小偷我都很少遇到。如果真像你说的遇到被冤枉那种情况，咱一个小老百姓就认命呗。”
“李师傅，你这觉悟挺高的啊。”方常赞道。
“师父，到底是什么坑啊？”熊横问。
“真货不好找，于是就有人开始造起了假货。”李起明道。
“不是吧？老家具也能造假？这才几个月啊，假货都出来了？”
“你太小看了咱们大华夏的聪明人了，只要有利可图，啥假货造不出来？”李起明道：“几个铲地皮的在下面一个村里发现了一个供案，当地村民说是明朝的，几个人就兑了几千块钱买了下来。”
“本以为一倒手每个人都能赚几万，结果送过来被红空老板手下的文物专家鉴定为假货，连一百块钱都卖不到。那几个铲地皮的气不过，纠集了一大帮人回那个村里找，你们猜怎么着了？”
“被村里人打出来了？”方常道：“听说这边的村民很团结。”
“根本就没找到人，卖货给他们的那个人压根就不是那个村子的，是在那个村子租的房。交易完当天晚上人家就跑了，房租都没退。”
“很老套的套路，但是很有效。”熊横摸着下巴道。
“所以我劝你们最好息了这个念头。”
李起明道：“能保存几百年的老家具其实也可以算是宝贝，宝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得有大机缘，得祖上积德。”
“师父。”熊横用力握了一下拳头，道：“我还是想试试，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损失几千块钱嘛，这点钱我还是赔得起的。”
虽然跟熊横相处时间不是很长，但李起明知道熊横是个犟种，只要他打定了主意，那就是肯定要去做的，思考了一会儿，道：“这样吧，想辨认老家具，光看看图片是不够的，最好多上手摸摸实物。”
“三个红空老板收的二十多件老家具目前都在我们东家的仓库里放着呢，我可以带你去见识见识。顺便还可以对照实物，教你一些明清老家具的知识。不过我自已也是个半桶水，能教多少是多少吧。”
“可以吗？”
熊横激动地搓着手道：“仓库重地一般不是闲人免进吗？”
“我们东家的仓库，一般人确实进不去，不过，你师父我可不是一般人。”李起明嘚瑟道：“还有，看仓库的正好是我老乡，平时他没少蹭我烟抽，因此我们交情还算不错，带你进去看看应该没问题。”
“他能蹭师父你的烟抽？我表示严重怀疑。”熊横戏谑道：“师父你可是很少买烟的，就算买，也是那种狗的不抽的最便宜的烟。”
“怎么说话呢？”李起明佯怒道：“你的意思是你师父不如狗呗。”
“我可没这么说。”熊横忙否认道。
“晚了，你小子至少得赔我两包……不，三包大参烟，才能安慰我受伤的心灵。”李起明伸出三根手指道。
这小词，不用说也是跟熊横学的。
“想勒索我的烟就直说呗，绕什么圈子啊。”
熊横又打了一个响指，方常从旅行包里掏出一条还剩下大半条的大参烟，刚想从里面拿出三包，没想到李起明直接连锅端了。
“老板……”方常看着熊横，为难道。
“你老板也是我徒弟，师父抽徒弟几包烟不是应该的吗？”李起明从里面拿出一包，然后把剩下的放进他的工具箱里并上了锁，然后对方常道：“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带我徒弟去。”
“老板……”方常看着熊横，委屈得像个二百来斤的孩子。
“你先回招待所等我吧。”
熊横对方常说道，然后师徒俩肩并肩朝仓库走去。
到了仓库门口，李起明先把那包烟扔给看仓库的“保安”，然后指着熊横道：“老周，这是我徒弟，我带他进去干活，没问题吧？”
“没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老周接过烟，看了看，道：“可以啊老李，大参烟你都抽上了，这烟可不便宜，一包得两三块钱。”
“嗨！”李起明一脸嘚瑟道：“我哪舍得买这么好的烟，都是徒弟孝顺。对了，老周，你家入会那钱，要回来没有？”
“要回来个屁。”
老周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道：“姓郑的那大会主两口子三月二十三号就跑了。不过，我弟弟昨天打过来电话说她男人在魔都投案自首了。但是什么时候能追回来钱，能追回来多少，谁都不知道。”
“你说我们家当初怎么没入你堂弟的会啊？”
“入他的会，你们照样拿不回来钱。”李起明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