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好一番惨无人道、羞耻感十足的安全检查，熊横和方常终于登上了一架一百多座的三叉戟，还是架看起来年头就不短的老灰机。
严重怀疑那个猥琐中年秃头安检员以前在肛肠科干过，给熊横做指检那叫一个专业。裤裆藏雷都够炸裂了，他菊花还能藏biu咋地？
跟别的乘客一登机就各种兴奋，飞机起飞后甚至不少女人还大呼小叫起来不同，熊横全程淡定脸。方常那小子居然比他还淡定，坐进座位里，头往座椅背上一靠，不到十秒钟，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其实熊横没他脸上表现得那么淡定。
飞机爬升阶段，机头朝上，熊横慌得一批，抓着扶手的手指头都恨不得抠进扶手里面去，双腿也抖得跟筛糠似的。平飞以后，症状好一点，但只要他透过窗户往下看，膝盖就酸得不行。
好像只要一上飞机，旅客们的素质就自动高了起来，说话的人不是没有，但都轻声细语的，难道是高空缺氧比他们嗓子眼也憋细了？
乘务长：能跟火车上一样吗？这年头坐飞机的可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有身份证的人。不是高级干部就是外宾、侨胞和老板啥的。
相比之下，方常的呼噜声甚为出众。
不光周边的旅客对方常指指点点，就连路过他身边去上厕所的旅客也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方常睡着了没感觉，给熊横整得挺尴尬。
受不了旁人目光的熊横赶紧把方常给捅醒了。
“到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方常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道。
“到你小舅子啊。”方常刚刚那一嗓子是相当震耳欲聋，让熊横熊老板恨不得捂住他的嘴：“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老子又甜蜜不聋。”
“习惯了。”方常嗓门那是小不了一点。
“习惯？你上哪习惯这个去？”熊横问道。
“其实我最早是当伞兵的，后来才被调到了警备区。”方常凑在熊横的耳边说道：“军用运输机噪音大，在上面都是用喊的。”
“从空军调到警备区？还能这样调？”熊横问。
“额……”方常愣了一下，没回答。
嫌方常嗓门大，熊横也懒得跟方常说话，看起了报纸。
老板不让睡觉的方常怔怔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很快就到了饭点，原生态的空姐推着小车过来派了饭，然后问熊横道：“同志，喝的有茶水、汽水、可乐，请问您来点什么？”
“没有台子吗？”熊横问。
虽然前世今生都没坐过灰机，但飞机上吃的喝的不要钱这点常识，熊横还是有的。听说飞机上餐食不咋地，但喝的管够。
坐火车的时候就听过坐飞机能喝茅台，甚至还能带走一小瓶，熊横对这个那是无比的期待。哪怕是不让带走，他也得喝个够。
据说今年国家核定的台子的零售价是8元加120张侨汇券，就算1张侨汇券顶1块钱，这也是128一瓶。
要是能喝个一两瓶啥的，把票钱都喝回去了。
“对不起，没有。”空姐微笑着说道。
“是你们这趟航班没有啊，还是所有航班都没有啊？”熊横严重怀疑是这趟航班的机组把台子给昧下然后变现了。
“以前的确是有，不过现在都没有了。”空姐耐心回答道。
“这样啊……”熊横一脸地失望：“给我来杯可乐吧。”
“好的，同志。”空姐给熊横倒了杯冰可乐，递给熊横。
熊横接可乐的时候，还故意摸了一下空姐的手指，然后一口气把一杯可乐喝完，咂咂嘴道：“白事的啊，没有蝌蝌的好喝。”
白事的太甜，熊横不喜欢。
只有真正的死肥宅，才喜欢白事。
“不好喝你还喝那么快。”
空姐腹诽道，但还是面带微笑说：“对不起同志，我们局的可乐都是由鹏城那边的饮乐汽水厂供的，只有这一种。”
“那你再给我来一杯吧。”
本着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的原则，长了一张王八嘴逮着便宜就不撒口的熊横一口气喝了七八杯，都给旁边的乘客看惊了。
倒不是别的乘客没有熊横那么大尿泡，主要是别人没他表脸。
登机的时候，空姐端着放满各种糖果的托盘站在机舱口接……迎客，乘客们最多也就捏上个一两颗，自恃身份的男乘客往往还一颗都不拿，只有娘们和孩子才会喜欢吃糖嘛。
到了熊横那可倒好，直接两只手一起上，给人来个光盘行动，把空姐们弄得哭笑不得。他的兜里满了，空姐们只得再去取糖。
“同志，你喝点什么？”好不容易服务完熊横，空姐问方常道。
“给我来杯茶水吧，谢谢。”方常颇有绅士风度的对空姐道。
“好的。”空姐给方常倒完水就推着车继续往前走。
“你个表脸的东西。”
熊横骂道：“捧着杯子，闻人家手摸过的地方，真虾头。”
老板给一句骂，给方常整了个大红脸，喝也不是把水杯放下也不是：“水还热啊，我不捧着喝，咋喝啊？”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个虾头的东西。”熊横的嗓门更大了。
报复，纯纯的报复。
熊老板这是报复因为方常的呼噜声，导致他被人行注目礼。
正在给别的乘客倒饮料的空姐听到熊横的话，愣了一下，然后继续微笑着客服务，不用想就知道她心里这会儿肯定是一万个MVP。
按说吃饱喝足了，你就睡呗，倔强95后熊横偏不。
一会儿喊空姐要毯子，一会儿要扇子，不是喊冷就是喊热，让人家空姐帮他调空调，把呼叫铃都快按成医院的叫号器了。
最后还是一个长得颇为威严、一看就是大干部的中年男人看不下去了，走过来严辞把熊横呵斥了一顿，他才算消停。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飞机没多久就抵达了巫家坝机场。
也不知道华夏人都什么猫饼，不管是乘坐任何公共交通工具，还没到站门还没开，就早早堵门口排队，生怕下晚了就会下不去似的。
熊横就不，等机舱里别的乘客都下机了，他才慢悠悠往外走。
“同志，请慢走。”
还是那个被他反复骚扰的空姐，强忍着恶心，微笑对熊横道。
已经迈出一条腿的熊横又把腿收了回来，腆着个大13脸对那个空姐笑道：“靓女，留个联系方式呗。”
“对不起，同志，没有。”空姐压着火道。
“怎么会妹有？你连自已家住哪都记不得了吗？”
熊横贱兮兮说道：“跟你要联系方式，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的服务挺好的，我想给你寄点土特产，表示感谢。”
“不用了，谢谢，同志请慢走。”空姐语气里明显不耐烦了。
“你必须给，不给我还就不走了，俺们东北银不差事。”熊横他这个假东北银，是主动给东北招地域黑啊。
这时候乘务长被别的空姐给叫过来了，空军出身的乘务长态度那叫一个强硬：“同志，请不要骚扰我的同事，否则我叫机场保卫了。”
“不给联系方式就不给呗，你摇什么银啊。”
熊横悻悻地出了机舱，走下舷梯，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瞅了一眼。
……
始建于1922年的巫家坝机场是华夏第二座机场，离春城市区很近，也就几公里远，华夏第一座机场则是1910年建的燕京南苑机场。
飞机餐肯定是吃不饱的啊。
坐班车到了春城市区，找了个国营招待所住下，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熊横就带着方常出来觅食了……可不是打野食，而是真饿了。
猛吸了一口气，熊横对方常道：“来日啊，都说春城是高原，有人来了春城会有高原反应，我咋没感觉捏？”
“老板，没反应是好事啊，说明你身体好啊。”
面对着越来越不着调的熊老板，方常已经在认真考虑换一份工作了，跟着这样的老板，早晚得被抓进去。
都敢光明正大调戏空中乘务员了，这不是牛虻是什么？
一想到自已有一天可能会成为帮财主老爷欺男霸女的狗腿子，方常都恨不得往自已脸上狠抽几巴掌：对不起D和部队多年的教育啊。
可是又舍不dei。
跟着熊老板，活是相当轻松，拿的钱可不少，关键是还吃得好住的好，离开这么好的老板，上哪找第二个去啊？
到了春城，怎么能不吃碗米线捏
随便在街边找了个小摊，熊横看到摊上挂着的黑板牌写着：油炸鱼每盘2毛，豆花米线1两1毛4，小锅米线和小锅饵块2两是2毛5分钱，直呼真便宜。
春城的米线店都是用带把的小铜锅，一锅只能煮一两碗，多则三碗，谓之“小锅米线”。
虽然便宜，但味道绝对没得说。
熊横和方常俩大肚汉，每人都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停了下来。
“你小子是个有福气的。”熊横松了松裤腰带，道：“说了跟着老板我混，让你吃香喝辣，你老板我没食言吧？”
“跟着老板混，三天饿九顿。”方常用从熊横那里学来的话道。
“老子啥时候饿着你了……”
这时候街上的人纷纷往一个方向跑，大呼小叫的，不过熊横听不懂他们喊的是什么。不多时，一大群大檐帽押着一个光膀子的年轻男人走过去了，后面还跟着一副盖着白布的担架。
“发生什么事了？”熊横逮着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问。
“一个挑担卖水果的小贩把工商捅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