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晏舟猜得不错,苏潋晴只多留了一日便来同他辞行。
不像之前的避而不见,他特意让厨子做了几道陵川菜,果然苏潋晴一进来眼睛都亮了。
“整个京城,本官私宅的厨子做陵川菜最拿手。”
苏潋晴承认,“比陵川本地人还要拿手。”
江晏舟眉心微微一动,“日后有了新菜色,你过来尝尝。”
苏潋晴鼻子一酸,哪怕他们之间只是有共同目的,可自从母亲去世,再没有谁像大人这样待她好了。
“谢大人。”
江晏舟移开视线,“宅子里的事都准备妥当了,若是···”
“都好了。”
“嗯。”他眼睫低垂,“平安还是跟着你,有什么事随时过来。私宅的侍卫都认得你,就算本官不在,他们也不会拦你。”
苏潋晴心里感动,掩唇笑了笑,“如今只怕没有不长眼睛的敢来惹我。”
她开玩笑,江晏舟却正色提醒,“想拉本官下地狱的不在少数。”
苏潋晴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明白无论他们之间真清白还是假甜蜜,她都被推到了人前,那些想算计首辅大人的在他身上找不到把柄,就会把心思放到自己身上。
不过江晏舟冷笑一声,“陛下赏了你一条街的铺子,便是给本官撑腰。你不必担心,就算本官有朝一日阴沟里翻船,也会提前把你摘干净。”
这话说得冷漠又决绝,苏潋晴想反驳,却也知道自己不拖累就是好的,哪有本事帮他。
那些铺子,苏潋晴原本是不要的,照顾江晏舟是因为他那日是为护自己才受伤。
但他说可以租出去收银子,不要白不要。
还说陛下罚了他一年的俸禄,苏潋晴立刻表示收来的租子都给他。
江晏舟又说,既是皇帝赏赐的,银钱最好不要过外人的手。
苏潋晴也是个聪明的,当即表示自己会每月亲自过来把银子给他。
江晏舟满意了,起码她每月至少会过来一次。
其他时候,自己过去找她也不是不行。
*
苏潋晴的玉石铺子和预料中一样,因样式丰富和价钱合适吸引了不少客人,当然也有想和江首辅走近的贵人,买首饰是假,哄苏潋晴开心是真。
苏潋晴挣钱挣到手软,不过半月功夫,连买宅子的本钱都回来了。
当然她没忘江晏舟的恩情,亲自选了两块上好的玉石让工匠雕刻成玉佩送到他私宅。
“大人今日被陛下留在宫里,不过宅子里每日都备着小姐喜欢的点心,您若是不忙,可进来歇歇脚,顺便等等大人。”
无忌见着苏潋晴比见到自家主子还高兴,毕竟她一来,大人就是好伺候的。
苏潋晴心头如被羽毛轻轻扫过,每日都备着?
但转念一想,大人说过他也喜欢陵川菜式。
“不了,我还要到成衣铺子里看看账,这玉佩劳烦你转交给大人。”
她离开时有点遗憾不能亲眼看看大人见着东西是什么反应。
从锦云巷出来,在成衣铺子门前见到了苏景云。
多日未见,曾经飞扬跋扈的苏家小姐布衣钗裙,丢在人堆里都认不出来。
“小姐,奴婢让掌柜的把她赶出去。”清洛知道苏景云的脾气,怕她是来找麻烦。
苏潋晴还没下轿,只掀起一角帘子,“开门做生意,哪有说赶人就赶人的。她若不闹事,就由着。”
“等她走了,我再进去。”
苏潋晴不是怕她,只是心烦和苏家人纠缠,更不想给江大人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苏景云怎么可能不闹事!
她看中新回来的一身锦绣蝴蝶裙,非要掌柜白给她,掌柜不肯,她便翻了脸。
“你瞎眼了,知道我是谁吗?这是我家的铺子,我穿自己家的衣裳,轮得到你说不?”
苏景云在家里养了小半个月才缓过来,可现在的苏府早已不是锦衣玉食蒸蒸日上的苏府了!各家小姐夫人也不再与她来往,路上见着都当不认识她。
昨儿尚书小姐生辰,她被拒之门外,还受了看门侍卫的嘲讽,苏景云气他们狗眼看人低,今儿便来成衣铺选衣裳。
她这一骂,掌柜也拉下了脸,“这铺子从来就不是苏老爷的,你们霸占八年了,光是苏府一年到头,主子带奴才的换洗衣裳就能把一年的利润都吃空。”
“还好意思说你自己家的衣裳,谁家舍得这么糟蹋自己铺子。”
苏景云眼里烧腾着怒火,“是苏潋晴那个贱人不知羞耻,抢占我爹经营起来的好处!苏家养了她八年,我如今穿一身衣裳不是应该的。”
这点子事,京城的人都听烦了,她还拿来说。
掌柜懒得理会,“把这疯婆子赶出去。”
“你敢!”苏景云叉腰蹬着两个撸袖子的店小二。
掌柜横眉倒竖,“有什么不敢!你再影响我做生意,当心我报官,我看先前那牢狱还没让你脑袋清醒呢。”
牢狱两个字是苏景云的阴影,她果然缩起脖子,狼狈地被赶了出去。
冰凉的地砖都不及她心里的难受劲,憋着的气到底是散了,趴在地上抽噎起来。
苏潋晴不想惹麻烦,哪知小二眼尖认出了她的轿子,堆着笑过来,“小的给苏小姐请安。”
苏潋晴不下轿也不成了。
苏景云哭声一顿,猛地抬头看去,见清洛扶着苏潋晴下轿,两个小二点头哈腰,一副讨好她的嘴脸。
苏潋晴!她踩着苏府的好处爬高,还要把她们都踹进泥潭,凭什么!
苏景云的恨意蜂涌而至,随手摸了墙跟处一块尖锐的大石头就朝苏潋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