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潋晴亲自来宫里送样式给公主过目。
从递牌子进宫到被小太监领着到小栖园,前前后后搜查了四五遍,连稍微锋利些的簪子都不能戴。
第二次被检查时她塞了银子给管事嬷嬷,果然轻松许多。
入了宫,她笑盈盈又给带路太监递银子,被对方婉拒。
“苏小姐不必担心,江大人知道您今日进宫,一早就安排小人在此等候。”
原是江晏舟的人。
她心里顿时有了底,但还是坚持把银子塞到对方怀里,“大人的心意归大人,我这一份,小公公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这···”
“我还想和小公公打听公主往日的喜好,这样下次做的花色才更能符合公主心意。”
苏潋晴会来事,小太监便收了银子。
路上,小太监告诉她嘉阳公主性子忽冷忽热,在下人面前爱摆谱,到了陛下面前又格外温顺。全是因为早些年她母妃不得宠,而当今陛下还是皇子时,被庸王欺辱,是嘉阳偷偷喂了一口才让今上活下来。
她是皇女,母妃没什么势力,又和江大人相识早,这泼天富贵才轮到她。
“那公公可知江大人什么时候与公主有了交情。”苏潋晴也不怕笑话,直接就问重点。
小太监掩唇,心想首辅大人看中她,这苏姑娘才是被泼天富贵砸中的那个。
面上恭敬回答,“江大人八岁时就到了大督公身边,蛰伏十年,立下大功。可以说这宫里有几块石头,他都一清二楚。”
“莫说嘉阳公主,就是先前的庸王、东西厂厂公,乃至如今司礼监的大太监萧总管见着他,都得低头呢。”
“嘉阳公主从前也没少得大人相护。”
苏潋晴闻言,心里感觉有些怪。
也像护自己这样护过公主?
“苏小姐,小栖园到了。奴才不能陪您进去。”
“多谢。”
苏潋晴刚进园子就见到嘉阳公主身边的大侍女,乌雅。
“苏小姐随我来吧。路上别乱看,更别乱问,这是皇宫,可不是外头什么野铺子。”乌雅看她的眼神就像看一只不起眼的苍蝇。
还没走两步,迎面过来一名穿红衣的女子,看着苏潋晴的目光宛若冰霜。
这不是尚书府的李敏仪是谁!
苏潋晴心想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对,她怎么在嘉阳公主这里?
想到这一点,苏潋晴神色一变,这时李敏仪已经走过来,“放肆!检查的嬷嬷都是死的吗?她这外衫颜色分明冲撞了公主,怎么还能让她进来。”
苏潋晴下意识低头,自己今日特意选了一件淡紫色外衫,色调微暗,不显身段也不衬肤色,就怕她们挑错。
“小女见过李小姐。”她盈盈行礼,姿态端方,“世间颜色千千万,但最耀眼金贵的还是在宫里。”
“公主千金之躯,小女的灰紫怎配和公主的绛紫相提并论,不过米粒之珠,不敢放华。”
李敏仪冷哼,“牙尖嘴利。”
乌雅下颚微扬,“苏小姐虽是无心,但宫里规矩多。请您脱下外衫,奴婢让人找一件别的衣裳,您将就一下。”
苏潋晴咬了咬牙,不动神色,“有劳。”
可侍女拿来的外衫是宫女清一色的苹果绿短袄,她虽比不上官家身份,但也是商户出身的良籍。
那宫女的衣裳明摆着就是羞辱。
李敏仪好整以暇,“怎么,还等人伺候你穿?”
“这是皇宫,不是你那破烂成衣铺,想给谁当主子。”
李敏仪因中衣一事丢了人,连带尚书府也成了别人口中笑柄。过了年,她就要议亲了,这下可好,几个先前递了帖子的人家都找理由把名帖要了回去!
她恨不得扒了苏潋晴的皮,奈何顾忌首辅大人。
苏潋晴没接衣服,“李小姐从哪里看出来小女要当主子?”
“倒是李小姐这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嘉阳公主呢。”
“你!”李敏仪怒火中烧,上来就要挥手打她。
苏潋晴不避不闪,水盈盈的眸子看得李敏仪莫名胆怯。
“小女说得不对吗?还是说对了,李小姐恼羞成怒?”
“谁准你在公主这里放肆。”李敏仪扬起的手迟迟未落,眼里攒着两簇火苗。
苏潋晴倒是满脸的云淡风轻,“放肆不是李小姐你?”
“你、我···”
乌雅看李敏仪还没发威就被制得死死的,心道这尚书小姐还真是蠢,难怪丢了相府的脸。
“苏小姐,李小姐。”乌雅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两人,冷冷道,“你们在公主的园子里放肆,坏了皇家规矩。”
“先在这儿跪上两个时辰。”
苏潋晴和李敏仪同时惊讶。
李敏仪不甘道,“我是帮公主教她规矩!”
苏潋晴却道,“我还没见到公主,竟不知乌雅姑娘有权代替公主做决定。”
乌雅脸色一沉,“这是宫里的规矩,若你们在公主面前放肆,今儿少不了一顿板子。”
“两位小姐知足吧。”
“你们是自己跪还是要奴才摁着跪?”
李敏仪着急了,“可是明明公主···”
“来人,先请李小姐跪。”乌雅神色里全是警告,“再捂上她的嘴,别吵到公主。”
苏潋晴目睹李敏仪被两个粗壮的嬷嬷摁着跪在鹅卵石上,还用帕子塞住了嘴,不过挣扎了两下就见痛得面目扭曲。
她心下有些怕。
这一迟疑,又给了乌雅机会,“来人,把她也···”
话没说完,江晏舟冷厉的声音在外头喝道,“本官看谁敢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