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又绕回来了,项信元实在是无法理解许秋澜的心思。
这是件再小不过的小事罢了。
要是换成寻常女子,估计揪着的点不是非要再去买花,而是问他为什么要摔花还把它丢掉,是因为被罚站而感到生气委屈,但绝不是因为这种理由。
许秋澜没有问他为什么,只是说:她养活了一株花,送给了他,为什么要丢掉,倘若他不要的话可以还给她。
这也是再寻常不过的,甚至一点都不过分,反倒称得上卑微的请求。
可是这点请求,项信元并不同意。
项信元十分烦闷,他对于许秋澜这执拗于那株花的态度感到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脱离控制,今天能为了一株花和他顶嘴,明天难保不是其他的。
他也不再和许秋澜讲这些,因为许秋澜并不理解,只是说:“今天若不是你任性妄为执意要出去,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我也不会受伤,你也不会被母亲罚,你知错了吗?”
许秋澜下意识回答:“是我的错。”
以前每次发生什么事,不管是被训还是被罚,许秋澜都要承认是她的错。
久而久之,一旦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哪怕和自已没有关系,许秋澜都会承认,是她的错。
虽然,她并不知道,她有什么错。
但,也是她的错。
因为他们都这样说。
说不出错处,也是她的错。
她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她的错。
但只要承认了错误,所有一切风暴都会停止。
项信元也不会再冷着脸。
许秋澜性情温和柔顺,也不会逆着项信元的话。
她不知道这身衣裳居然会让项信元发了这么大的火。
可是,他以前就说这样穿很合适,而且干活也方便。
是嫌弃她穿出门给他丢脸了吗?
听到许秋澜认错,项信元神情缓和了很多,觉得和以往没什么两样,毕竟,许秋澜不会违逆他。
项信元还要说什么时,门外有人来报,说是季世子有东西送予许夫人。
项信元在外人面前当然是不一样的,哪怕只是个小厮,他很快收拾好情绪,面色温和的问:“季世子送给夫人的吗?”
“确实是侯府的人亲口所说。”
“你将东西放下便退下吧。”
“是,大人。”
项信元看向桌上的长盒,朝一边安安静静站着的许秋澜说道:“你打开看看,是季世子让人送来的。”
许秋澜缓步走近桌前,将东西打开。
看到满满的草药,许秋澜眼中亮起。
项信元没过去,但见许秋澜的模样,便凑近了看。
一瞧都是些草药,甚至都不是什么珍稀名贵的,他就没多看,反而问着:“季世子送你这些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许秋澜摇摇头,神情也是有些疑惑的。
“你和他说草药的事了吗?”
许秋澜又摇摇头,“没有说过。”
她也不知道,季世子怎么会差人送草药来。
眼中的惊喜并未褪去,眼睛亮亮的,像是星星藏进了眼底,她问:“夫君,这些草药和花种子我能种吗?”
项信元当即就想说不行,他并不想许秋澜种什么花种子和草药,若是她闲得慌不如做些绣活或是去伺候母亲。
话到喉咙,想起这是季世子所送来的,他还存着同季舒洵交好之心,自然不能一口推拒,将喉咙里的话咽下。
再送回去完全不用想,让许秋澜不要种也不适合,要是季舒洵问起,许秋澜这人不会撒谎,让人知道他管得这么多并不合适。
项信元很快就懒得想这事,“你明日随我同去侯府拜谢季世子。”
许秋澜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喃喃道:“是应该去谢谢世子,他送我这些,我都不知道要送点什么给他。”
项信元觉得许秋澜脸上的那抹笑容有些刺眼,不过是一些花种子和草药,也值得这么高兴吗?
他脸上的神色和许秋澜恰好成了对比,一边数落着许秋澜,“你能有什么东西送给世子的,就算有他也看不上的,再者,这个不需要回礼,不用多少银钱。”
“并不贵吗?”
许秋澜疑惑问着:“那夫君为何不让种这些啊?”
她就种过一次草药,被母亲全部给拔了,还被夫君给训斥,然后又被罚抄书。
这时,外面有人来传话,说是项老夫人叫夫人过去。
许秋澜知道,母亲定是又要罚她了。
她看向项信元,眼中满是祈求,“夫君。”
许秋澜垂着脑袋,“若是母亲罚我......”
“母亲让你去你便去吧,记住,勿要和母亲顶嘴,她说什么你听着便是。”
许秋澜点点头,让人将花种子和草药放到她房中去,给项信元行礼便离开了。
离开时许秋澜脸上看到草药时那淡淡的笑意已经消失无踪,像是错觉。
项信元拢着眉,心中隐隐升起莫名的烦躁之意。
他在想,许秋澜好像有很久没有在他面前笑过了。
这次笑,还是因为别的男人。
但那些东西并不怎么值钱,季舒洵随口赠给他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比那样值钱得多,足以买下那个小摊。
许秋澜受罚这事,并不算多奇怪。
这么多年,项信元也觉得很常见,而且正常。
哪家的婆婆不给儿媳立规矩的,何况,母亲原本就看不太上秋澜。
为了家中和睦,项信元便只能委屈点秋澜了。
等时间久了,母亲也就会慢慢接受秋澜了。
这段时间确实是稍微有些过了,项信元知道是因为妻子无所出,而他又无心再纳妾,只一心扑在公事上,所以母亲心中焦虑也只能找妻子的过错。
想起许秋澜刚刚的祈求神情,项信元心想,等过几天,要和母亲好好谈一下。
他和秋澜成婚也已五年,秋澜事事尽心尽力,照顾母亲和自已也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她不能再揪着秋澜的一点错处就动不动罚她。
这些日子,项信元也看在眼里,许秋澜比之前又瘦了点。
再过两年,还是无所出的话便纳一房妾室回来,到时候将生下的孩子记在秋澜名下,由她抚养长大。
想到这些,项信元的眉头渐渐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