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瑨似乎是刚与朝臣议事结束,还穿着黑金曳洒的朝服,金龙纹案在蟒缎上流动着金光,威严凸显,极具压迫。
御苑内乌泱泱跪了一地人,包括郑殊月。
她尽力保持着平日的镇静端庄,但颤抖的背脊和额上的细汗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恐惧。
郑殊月不是不知道魏瑨的忌讳和手段,方才看见沈若芸,她还只当像从前那般,想说什么便都说了。
可是郑殊月没有想到魏瑨会过来。
…
魏瑨神情凌厉,凤眸中是丝毫不加掩饰的暴怒杀意,紧紧绷着的下颌隐隐透露出暴力倾向的晦暗畸形。
他语气森冷:
“说,谁派你过来的,魏玉真还是沈娴?”
沈娴就是沈太后。
他控制住想当场掐死郑殊月的冲动,忍着脾气问。
若芸还在场,他不想吓到她。
只要郑殊月这女人识相,魏瑨可以考虑放过她。
郑殊月若是说出是沈太后或魏玉真指使,魏瑨就更有了理由去动她们。
而此时的若芸已经呆愣住了,她也没想到魏瑨居然会过来。
“阿瑨…..”
魏瑨空出只手揽过若芸在怀中,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狠厉的目光再次投向依旧跪着的郑殊月,“说!”
他一声厉喝吓得在场宫人都抖了三抖,更不必提郑殊月。
她现在犹如一朵惨败零落的丁香,可可怜怜地跪着蜷缩在一旁,被魏瑨吓得狠狠一抖。
“没有人派臣女来…..”
郑殊月在心底欲哭无泪,沈太后让她进宫侍疾,吩咐她来御花园采莲入药,谁知道竟看见了乔芸。
她一时没忍住,把想说的都说了。
郑殊月头一次这样痛恨自已的嘴,早知道就不跟乔芸扯那么多了。
魏瑨听了她的回复冷笑一声,“不说?”
他松开了若芸,下一秒掐住郑殊月的脖子就掂起来了她!
苍劲有力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还在用力。
郑殊月那张漂亮的脸蛋已经被憋到红地发紫,她的喉管火辣辣地疼,攫取不到一点空气的她已经濒临窒息。
若芸被吓坏了,她是讨厌郑殊月,但也不能就这么看着魏瑨掐死她啊!
郑殊月带来的几个婢女惶恐地开始不住地磕头,“求陛下放过我家小姐…..”
每一声都在青石板上掷地有声,和求饶声交织在一起,让若芸有些头晕。
“阿瑨,放过她吧…..”
若芸紧张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她心里隐隐有猜测,是郑殊月说的那些话让魏瑨知道了。
他最讨厌卓长澜,若芸是知道的。
可魏瑨今日这样大的反应,让若芸不得不有些怀疑…..
难不成郑殊月所说的,是真事?
况且郑殊月刚和她说了没几句话,魏瑨就这么快的赶来,想来肯定在自已身边安插了眼线。
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若芸心乱如麻,但现在也许最重要的,是先平息了魏瑨的怒火。
毕竟郑殊月此人,若芸还有点别的想问她,可不可不能就这样死了。
“阿瑨,她毕竟是郑家的女儿,三思啊…..”
若芸这样说着,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郑殊月。
再不放开她,她真的会死。
“孤记得芸儿从前最讨厌她,她死了你不开心么?况且,沈娴可是想要孤封她为妃,芸儿难道不吃醋么?”
魏瑨依旧没有放手,他扭转过头来看着若芸。
他骨相生得凌厉,生气时剑眉紧微微拧起,便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平日里小心隐藏起来的暴虐阴暗全都显现出来。
魏瑨看着若芸,眼中竟是浓重的怀疑和质问。
她是不是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话开始怀疑自已了?
因为心虚,所以魏瑨对于这些事,格外敏感。
…
若芸脑海中的弦被绷得紧紧的,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看到,郑殊月张着嘴求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魏瑨又咄咄逼人地等待着她的答案,似乎她说错一句,郑殊月就要在他手中一命呜呼。
“没有,我不知道沈太后的意思,阿瑨,我害怕,你放了她…..”
若芸有些慌乱,甚至有些口不择言,她只知道,自已真的不想看见魏瑨就这么活生生地掐死一个人。
这实在太过于惊悚。
以往只知魏瑨多疑易怒,情绪极其不稳定,却不知他发起怒来竟这般随意地就要人性命!
魏瑨依旧不肯罢休,他修长优越的指骨仿佛是玉质雕塑里的绝品,此刻却青筋暴涨,死死地掐着郑殊月的脖颈。
若芸惊慌的目光落在郑殊月的脸上,方才还生动鲜妍的美人面上已经涨到红色隐约发紫,一双溢满泪水的眸子此刻也求助似地看向了自已。
她竟是设身处地般地感受到了郑殊月的绝望无助,脑海一阵嗡鸣,心底油然涌出浓重的无力感。
就好像此刻被扼住咽喉的人是自已。
“阿瑨,饶了她…”
若芸骨节泛白,看着此刻的魏瑨,她从未感到面前人如此陌生。
那个温柔含笑收敛锋芒的男人,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暴虐无情,劝都劝不住的可怕。
于是毫无预兆地,若芸晕了。
魏瑨在看到她单薄摇晃的身影倒下的时候,再也顾不上什么郑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