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云当街谋害苏潋晴有目共睹,还险些伤了翰林院新贵常云川大人,这回只怕得把牢底坐穿了。
苏潋晴上一秒还安慰自己,再大也大不过江晏周,下一秒倒茶的手颤了一下,滚烫的茶水洒在桌上,常云川比她还着急。
“当心!”
苏潋晴躲开他伸过来的手,这微小的动作也让常云川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顿时局促。
她听过常云川这个名字,和苏景昭是同一批进士,舞弊案后,也是第一个官复原职并被提拔入了翰林院的。
苏景昭羡慕,不惜撕破脸提出让苏潋晴在江晏周面前说好话的要求。
更重要的是,他是户部侍郎常宁的儿子。
苏瑞背后的人是常宁,上次她被封老板设局弄到观音庙一事,也和常宁脱不了干系。
不过,苏潋晴看他的样子,常云川不知道那些事,也不知道她是谁。
她眉眼间的鲜活到底消散了一半,常云川以为是因自己方才那个动作,“抱歉,是我唐突。给姑娘赔罪。”
他作揖致歉,稳重而真诚。
苏潋晴已经努力在很短的时间里告诉自己他和他父亲兴许不一样,可惜始终难有之前的热情。
“常大人折煞小女子。”
她屈膝行礼,客气中的疏离那么明显,让常云川欲言又止。
后来无论他再说什么,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却又强撑着精神陪他。
常云川后知后觉,她才经历了那样可怕的事,应该好好歇着,自己不该再叨扰,便起身告辞。
苏潋晴送到门前,再次郑重行礼,“恭送常大人。”
常云川脚步一顿,鼓起勇气回头,“过两日我来取衣裳。”
苏潋晴道,“岂敢劳烦大人亲自跑一趟,我差人给您送到府上。”
“苏姑娘不收银子,哪有道理再辛苦你的人。且放着,我来取。”像是怕她反悔,常云川咧着笑,“就这么说好了!”
“等我!”
苏潋晴看着他走远,袖袍下的双手慢慢捏紧。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回去看账本吧。”清洛见她脸色不好,提议早些回去。
苏潋晴也确实累了,交代掌柜务必小心做好之前某位小姐订下的中衣才上了轿。
一闭眼就想到常云川热情干净的笑,还有今日的救命之恩。
可是他姓常。
她这一出神,连轿子落地都没感觉,清洛唤了一声也没回应,只好掀开轿帘,“小姐?”
苏潋晴回过神,“哦,到了。”
“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请大夫过来瞧瞧。”清洛把肉眼能看到的地方仔细检查了一遍,还是不放心。
“没有。就是一天在外头,有些困乏。睡一觉就好了。”
苏潋晴不让她惊动大夫。
一进院子,看到长宁和无忌的时候,两人同时一愣,有种回了锦云巷私宅的错觉。
江晏舟依旧是没来得及换官服,双眉紧锁,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了一遍,咬牙,“苏景云这辈子都别想出大狱了。”
“大人怎么来了?”
苏潋晴有些惊喜,但碍于他森冷的气质没敢再上前。
江晏舟神色间的阴郁还没彻底消散,口吻不免带着寒气,“常云川救了你?”
她点了点头,心情复杂,“我不知道是他。”
“他···”江晏舟顿了一下,“怎么救你的?”
苏潋晴抿唇,“我当时跑得着急,不留神撞进他怀里,他护着我转了几个圈躲开了那块石头。”
江晏舟蜷了蜷手指,她撞进去的,他还抱着她···
光是听这些字就让他极不舒服,更别提脑补那画面了。
江晏舟呼吸都沉下来了,偏偏苏潋晴没有丝毫察觉,还疑惑,“大人,我觉得户部侍郎的事,常云川似乎不知道。”
“他都没认出我。”
江晏舟肩线显见的绷直了一瞬,用调侃的口吻掩饰着什么,“这么快就帮他说上话了。”
苏潋晴这会儿终于闻出味道不对,但她以为是他误会了,“没有,不是。我···”
“怎么不是?他不过顺手救了你一把,你就确定户部侍郎那些事他都不知情?难道他就不能是演的?”
苏潋晴想说,他那个样子不像演的。
可是江大人这么生气,她只好垂着脑袋,“大人言之有理。”
江晏舟见她被吓到,立刻柔和下来,上前自然而然拉住她腕子,“当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没有。”
“本官让人去请程太医了,让他仔细看看才好。”
苏潋晴乖乖点头。
首辅大人头一次上门,清洛让厨子多备菜,尽量按锦云巷的标准来,可她们的厨子没法和私宅的比,便又去外头买了一盒蜜饯过来。
摆上桌,倒也不显小气。
苏潋晴这宅子不小,会存放些玉石和衣裳,于是亲自选了件藏蓝色的宽袍给江晏舟换上。
江大人喜出望外,又看大小合适,“给本官准备的?”
苏潋晴也不能说是随便拿的,只道,“新进来的料子,瞧着适合大人,便让他们做了一件出来。”
还没人给江晏舟做过衣裳,他摸着绵软的料子,心口有些热,眸光也热。
苏潋晴察觉到了,莫名有些慌,匆匆转移话题,“这儿的厨子比不上大人府上的,但鱼做的还不错,您尝尝。”
她悬着心,生怕他觉得粗糙。
虽然赚了钱,但运转好几个铺子脱离不了银子,宅子里的日常开销都节省着用,包括一日三餐。
首辅大人又来得突然,也没时间准备。
江晏舟吃了两口,看她神色不安,勾唇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