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晴熬了一宿和两个绣娘改了花样，一早让人送去宫里。
江晏舟下朝后，小太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他便往小栖院去。
嘉阳公主正挑选花色，绣娘已经在鹅卵石上跪了大半个时辰，膝盖乃至小腿都快麻木了。
“公主若是还不满意，奴婢回去再和苏小姐商量。”
“苏小姐说一定要让公主满意才行。”
绣娘希望公主给自己个痛快，再跪下去，怕是连宫门都走不出去。
嘉阳公主勾了勾唇，“苏小姐熬了一宿？”
“为公主满意，应该的。”
绣娘挑着好话说，嘉阳公主却没什么好脸，“熬太晚能有什么新想法。果然这两个花样还不如昨天下午送来的。”
“该不是苏小姐敷衍本公主吧。”
绣娘慌忙磕头，“公主冤枉。苏小姐放下手中所有活儿，日夜盼着能合公主心意。她自己知见识浅薄，不能同宫里的手艺相比。”
嘉阳公主还不肯放过她，“那怎么江大人的衣裳大家都说好呢。”
绣娘语塞，因为太过紧张，思绪也跟不上。
正焦虑，忽听江晏舟声音从后头传来，如玉石敲击钟鼓，“公主若是喜欢，下官把衣裳给您送来。”
“或是裁或者剪，随便公主做您喜欢的样子。”
嘉阳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会过来，匆匆起身，袖子拂掉了桌子上的花样。
见他径直朝自己过来，神色居然有些担心，还伸出了手···
嘉阳心跳都停止了，不，有一瞬间，她觉得要跳出来。
“江大···”
她伸手过去，江晏舟却与自己擦肩而过，他要接的是身后险些落地的两个花样图。
“下官参见公主。”
江晏舟拿稳花样图，退后三步，恭敬行礼，和寻常无甚不同。
嘉阳面色铁青，右手僵在半空，抬也不是，放也不是，还没开口，就见他在两个花样图中选了牡丹那副，“依下官愚见，这牡丹更契合公主气质。”
“不知公主选的是哪个？”
他明亮的眸子看过来，嘉阳喉咙的苦涩就咽了下去，在他凝视中，缓缓开口，“江大人了解本宫。”
江晏舟把花样图递给绣娘，“听见了吗？回头好好做，别辜负公主照拂。”
绣娘知道江晏舟和苏潋晴的关系，当下感激不已，躬身告退。
她一走，江晏舟也不多待，“内阁还有事等着下官处理，下官告退。”
“江大人！”嘉阳唤住了人，却不敢开口，捏了捏拳，“大人慢走。”
“谢公主体恤。”
江晏舟的脚步很快，让她觉得一眨眼就消失了。
内阁要事都比不上苏潋晴。
这么多年，无论她用什么要求，他都从未踏足小栖园，今日为了苏潋晴···
可既是为了别人，怎么也不舍得多说几句好话？
嘉阳心里酸得紧，又恨得紧。
*
苏潋晴回来就发现绣娘走路不得劲，问她也回避，于是强行把人拉到内屋，撩起裙子一看，两个膝盖全是淤青。
“这两日别去绣房了，伤好了再下地。”
绣娘眼睛一热，之前只当东家和传言一般品行···仗着首辅大人的势力瞎折腾，可真的到她手下做事才发现她比别家老板体恤她们。
现下还亲自给她上药，一点不是做戏。
“是不是这次的花样她也不满意？”苏潋晴知道绣娘的伤是替自己受的，嘉阳公主是针对自己来的。
绣娘点头，然后把江晏舟去小栖园的事说了一遍。
苏潋晴动作一顿，“江大人帮公主选的？”
昨儿他知道这事，她本以为会反对，没想到他只说，“有拿不准的等本官回来商量。”
她略一出神，绣娘又道，“嘉阳公主看起来很相信江大人。”
“明明那么挑剔，江大人一来就和变了个人似的。”
苏潋晴冲她微微一笑，“好好歇着，其他细节我找云儿一起商量。”
“多谢东家。”
绣娘心里感激得很，私下里还和清洛说，难怪首辅大人那么喜欢苏小姐。
天色还早，长宁亲自过来传话给苏潋晴，江晏舟有事处理，不必等他用饭了。
苏潋晴正好还在铺子里忙，闻言道，“你等等，让清洛回去装几个菜，你给大人带过去。”
长宁想说宫里有饭，幸好过了一下脑子，笑呵呵道，“谢苏小姐。”
正好，苏潋晴也能再赶一赶，明日她准备亲自把样式送去给公主过目。
忙完这事，回到宅子里已近子时，她胡乱喝了两口准备歇下。
“小姐休息了吗？”
“平安？”苏潋晴刚沐浴完，让清洛把人请进外间。
平安身上还带着外头的冷气，将一个精致的食盒交给清洛，“大人特意从宫里带出来的桂花酥，怕小姐睡下了，不然属下打扰。”
“属下看屋里还亮着灯。”
苏潋晴还没打开盒子就闻到浓郁的桂花香，“不打扰，我本也回来的晚，你替我谢过大人。”
一打开盒子，里头还有江晏舟亲手写的字条，“不用猜也知道你必定没有好好用晚饭。”
“饿了就吃两个垫肚子。”
“不过桂花酥甜，睡前一定要漱口。”
她不知道的是，这三行字是皇帝前眼看着江晏舟写的。
皇帝既觉得江晏舟能说着这样腻歪的话，又好奇究竟苏潋晴哪儿好，能让千年冷面的江首辅破例跟自己讨一碟子桂花糕。
“江晏舟，你吃了朕的还带拿一份儿回去？”
江晏舟小心翼翼把字条放在碟子下面，脸不红心不跳，“微臣这一年都没有俸禄，吃点陛下的桂花糕不算什么吧。”
皇帝失笑，“你个混账。朕是没给她铺子，还是没让你们采矿买玉石，哪一点补不上你的俸禄。”
江晏舟却道，“不一样。男人要养家，臣怎么能没有一份固定的俸禄。”
“铺子是陛下的，玉石店是她的。”
皇帝哭笑不得，“少卖惨跟朕要你的俸禄。”
“桂花糕快拿走！”
